卯时三刻,文景帝玄色冕旒随着步履轻晃,携着皇后行至太皇太后榻前。玉磬声起,帝后双双跪地,三叩首间,文景帝朗声道:"愿皇祖母福寿安康,与山河同岁。"话音未落,萧翌已牵着张亦琦的手趋步上前。张亦琦衣服上的珍珠璎珞簌簌作响,她学着萧翌的模样郑重行礼,耳尖却因殿内众人的目光泛起红晕。

长宁公主蹦跳着跑来时,鬓边的绒花还沾着露水。她扑到太皇太后膝前,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皇祖母快看,这是孙女儿天不亮就去御花园采的第一朵芍药,最红最艳的!"老祖宗慈眉舒展,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孙女的发顶,笑纹里盛满蜜糖般的甜。

待家宴的八珍糕、银丝卷撤下,太皇太后由十六人抬的朱漆步辇簇拥着前往含元殿。沿途宫灯次第点亮,金铃在穿堂风里叮咚作响。含元殿外,各国使者捧着珊瑚玛瑙、翡翠明珠列队恭迎。

含元殿檐角垂落的鎏金铜铃叮咚作响,太皇太后端坐在九龙沉香宝座上,明黄凤袍与穹顶蟠龙藻井交相辉映。随着司礼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长空,满朝文武按品阶鱼贯而入,玉带板撞击的清响与衣袂拂地的窸窣声交织成曲。

"臣等恭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首相宋若甫率先叩首,蟒袍上的云纹在烛火下暗涌流动。三品以上官员纷纷伏拜,乌纱帽连成墨色的浪,此起彼伏的祝寿声震得檐下冰绡宫灯轻轻摇晃。紧接着鸿胪寺官员引着各国使臣鱼贯而入,大食国使者捧着缀满红宝石的新月形金匣,跪地时头巾上的珍珠流苏垂落如帘;扶桑国遣唐使献上嵌螺钿漆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卷佛经,展开时檀香四溢;吐蕃赞普的使臣则牵着雪鬃白牦牛,牛角上系着九色哈达,在殿内跪出长列。

"太皇太后千秋万福!"波斯商队首领忽然掀开锦缎,露出车载的琉璃塔,七层宝器在日光下折射出虹彩,惊得阶下侍卫的环佩声都漏了半拍。礼官捧着象牙笏板高声唱念贺表,辞藻华丽处,太皇太后抬手轻抿口边笑意,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越声响,与殿前百戏班子的琵琶弦音缠作一团,将含元殿的喜庆之气托得直上九霄。

张亦琦攥着鲛绡帕的指尖微微发白,琉璃塔折射的七彩光晕在她眼底流转。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果真是物华天宝,万国来朝。可谁又能想到,这一派海晏河清的背后,藏着无数的阴谋与杀戮呢。

偏殿垂落的茜色珠帘叮咚轻响,长宁公主正来回踱步,绣着并蒂莲的裙摆被攥出深深褶皱。见张亦琦进来,她立刻扑上前抓住对方手腕,瞳孔里浮着不安的涟漪:"真、真的不会穿帮吧?昨儿我练到子时,琴弦都断了两根......"

话音未落,身着月华锦裙的红袖从屏风后转出,鬓边的银蝶发簪随着步伐轻颤。她优雅地行了个万福礼,露出梨涡笑道:"公主放心,我定能将这首曲子的精髓展现十成。"说着从侍女手中接过琵琶,指尖拂过冰弦,试音的余韵在殿内回荡。

长宁快哭出来了“我对你很放心,但我对我自己不放心。”

张亦琦望着满地碎金般的光斑,忽然快步走到窗边掀开帘角。崔家的琴师正在调试琴弦,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乐律全书》吹得哗哗作响:"红袖姑娘的指法天下一绝,再加上琴师的协奏,定会惊艳四座。"说着抬手为长宁抚平发间微乱的珠花,"此刻懊悔无用,且记着:把心稳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实在不行你就指法快一点,露出的破绽越少越好。"

长宁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再练习一遍指法。

"张亦琦!"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月洞门外传来。许临书斜倚门框,月白襕衫上还沾着几片未掸去的花瓣,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活像只蔫了的兔子:"可算见着活人了!我这半个月被关在书房,连墨汁都喝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