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漫步在巷弄小道,有说有笑,默契避开了工作话题。

安漾甩着胳膊当放松,“还是在村里呆着舒服。”

方序南对芙蓉村没什么情怀,喉咙里应了声。他见势揽人入怀,吻了吻她头顶,随即嫌弃地转过面庞:“一身工地味。”

有早上和外婆的对话做铺垫,安漾心里头门清,视线怼着他:“我乐意。”

方序南低眸睇她,停顿数秒,“你开心就好。”他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问:“今年闻爷爷家的中秋聚餐,你有空么?”

“嗯。去年出差没赶上,闻奶奶念叨我好几个月。”

方序南继续说道:“逸尘快回来了,应该就这两天。”他掏出手机,翻了翻对话框,“发的信息也没回。”

安漾挽着人加快了脚步,“速战速决,我都饿了。”

第四章 如果不做朋友呢?

周日清晨,安漾抹黑出了门。

方序南不放心她开山路,坚持要送,又拗不过女朋友的轴劲,退而求其次道:“我给你带路。”

“真没必要。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开。”安漾语气柔中带刚,眸光里的笑意难掩一闪而过的烦闷。

方序南岂会读不懂潜台词,却不肯再如小时候那般无条件宠溺。

这些年,他悟出一条心得:安漾像只猫,不喜欢哗众取宠的溺爱,可也不能被冷落太久。她开心时会蹭蹭人撒娇,伤心生气了则惜字如金、躲在角落里一个劲舔毛。而她骨子里的忽冷忽热其实是一种变相掌控欲:需要能清晰预判关系走向、拿捏住分寸,否则只会退避三舍、转头逃跑。

琢磨明白这些事后,方序南果断改变策略,如愿抱得美人归。

他转眼拉开车门,用起了激将法:“两个人两辆车。如果你不同意,我只好搭女朋友便车,顺道去工地转转了。”他煞有其事地抬起手臂,觑一眼腕表,“正好九点和施工队有个项目进展会,安工会参加吧?”

“你敢!”安漾急了,瞪眼警告。

方序南奸计得逞,一脚油门驶离。

安漾拿他没办法,恨他好的不学,偏要学别人的混不吝。念头一冒,又被她及时压了下去。

车窗呼呼漏着风。

风沾满了露珠,裹挟着山间独特的寒意。

安漾打了个哆嗦,暗想得尽快补玻璃。她边开边嘀咕,骂这人缺德吧,TA 好歹没砸驾驶位玻璃。说不缺德吧,偏挑斜后方的位置,引得风直往人脖颈钻。

山道黑暗崎岖,唯剩车前灯引路。

方序南故意压慢车速,或闪两下大灯提醒弯道,或滴一声示意前方迎面有大货车。安漾跟随那束强光,配合轻踩油门,被迫循着他的轨迹驶向目的地。

过去数年,方序南扮演的总是这类角色:话不多,做事妥帖。存在感不强,又无处不在。

他八岁那年搬进申城交通厅宿舍大院,结识了同龄人闻逸尘和小两岁的安漾。宿舍楼是老式回字形结构,一梯八户。三家人恰好都住四楼,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方序南很快和闻逸尘以兄弟相称,却对隔壁屋的冷脸小姑娘心有余悸。

不为别的,刚搬来三天,方序南亲眼见证安漾叉腰教育了闻逸尘四次,还不包括一次正儿八经的找家长打小报告。他当时透过门缝瞧着闻逸尘低下的头颅、吃瘪不服气的脸,再扫见安漾挺直胸脯、理直气壮的模样,瞬间幻视教导处主任训斥顽劣学生的场景。

小姑娘好凶啊!

等相处久些,方序南逐渐少了忌惮,内心天秤转而向安漾倾斜:闻逸尘这人的确嘴贫、手欠,不是揪人马尾就是故意踩人裙摆,活该被教育。

方序南自小便是闷葫芦,也很少和女生打交道,安漾算是他漫漫人生路上的第一位异性朋友。刚开始,他掌握不好尺度,想学闻逸尘以“哥哥”自居。结果这位妹妹不喜欢被照顾,更讨厌别人拿年龄压她,吓得他赶忙打消了念头,生怕像闻逸尘那样成天遭白眼。

当时三人都在上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