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了一眼高墙内那片静默无声的大殿,眼神未动,唇边却轻轻弯起,带著一丝冷意。
她不是新娘。
她,是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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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方散,宫门前风声更清,官员三三两两自殿中步出,神色各异。
春门阶前的风忽然转了,从殿里灌出一股冷意,扫过她的衣袂与发丝。
施绮微没动,只将手指微微收紧在袖中。
一行人影从内殿而出,当首两人并肩而行,一红一黑,气场全然不同,却都教人移不开目光。
吴珩一袭赭红朝服,腰间悬玉,神色端凝,唇角却带著若有似无的笑。
黄衡之走在他右侧,黑金军袍,压得周遭人声尽静。
肩背挺直如枪,目光直落阶下,像早知有人在等。
施绮微便站在那儿。
红衣衬石阶,像一团火被按进灰烬里,烧不出烟,也渗不出热。
她没跪,也没行礼,只抬起眼,与黄衡之的目光,撞了个正著。
那一眼,像刀过旧疤。
她依旧那张脸,眉眼清清淡淡,妆容素雅,眼尾一抹朱红细得几不可察,却比红嫁衣更刺眼。
长发高束,发侧锁金步摇随风轻摆,不疾不徐。
天色尚冷,晨光落在她粉白妆容上,衬得她五官格外清凌,像冰上落花,美得脆,却不柔。
黄衡之眼神微顿,喉间像被什么刮过,无声,无痕。
她变了,也没变。
那双眼还是熟悉的,却空了。
十余年蕊王府,她活得比谁都明白如今这身红,不是嫁,是赴死的甲。
他没说话,眸光沉了片刻,转身下阶。
她也没动,只在他经过时,微微偏了下头,像是让路,又像是低头应命。
「这就是你要我娶的人?」他直身,看向身侧的蕊王。
吴珩笑著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压过两人之间的沉默:
「人我已送到。将军若不嫌远路辛苦,便亲自带回将军府,也算不负这场良辰佳时。」
施绮微听见了,但没动。
她连眼神都未转,像根本没在听,也不在乎。
「她名叫施绮微,茶国遗孤。十年前送进我府,今日,送进你府。」
黄衡之冷笑:「我只娶死人。」
众人一静。
接著,一道清冷女声传入:「那你先杀我。」
众人侧目
施绮微披嫁衣,缓步走到黄衡之面前,眼里无惧、无喜,也无求。
她站在黄衡之面前,平视他,语气平淡:「若娶我为辱,那让我死在你手里。」
黄衡之眸光一动,没出声。
施绮微抬起手,拉开颈边那层嫁衣,露出雪白的锁骨与颈侧一道淡痕。
「这道疤,是我在蕊王府时留的。」她语气平静,「年幼不懂规矩,被赏了一刀,没缝,故留痕。你若介意,就再补一刀断了吧。」
全场鸦雀无声。
黄衡之望著她,许久,终于开口:「妳是想逼我杀妳?」
「不然呢?」她笑得极轻,「你不是说,只娶死人?」
「……」
黄衡之忽地上前一步,一手扣住她手腕。
「那妳听清楚。」他声音压低,贴近她耳边,冷得像从兵营带出来的风。
「妳要死,可以。但只能死在我床上,死在我怀里,死到我说『可以』为止。」
她怔了一下,接著轻笑出声。
「那你可得加把劲。」她说,「我命硬得很。」
黄衡之收回目光,只道一句:「走吧。」
语气平平,没有命令,也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