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之手舞足蹈地反复描述当日情景,表达自己的感激涕零,虞临就光明正大地走着神。
“我为州平亲故。当日主要是为友人解烦,君不必多谢。”虞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这么解释了:“况君得以脱困,汝弟当居首功,而非是我。”
只是每当他指出这点,都被刘望之选择性地翻解读成了别的意思。
他感佩虞临心存谦柔,雅量高致,砥砺清节……总而言之,虽古之英士,何以远逾哉!
回数一多,被美言彻底淹没至词穷的虞临也有些麻木了。
……罢了。
虞临配合地举樽小饮,表示请对方随意。
刘望之浑然不差虞临方才走神,高兴地解释道:“舍弟廙,适才有幸被府君辟为从事,未能及时相迎。我已遣仆去信衙署!待日暮鼓鸣,必也喜见子至。”
实际上,南阳刘氏子的才名与家族声望具都在外,对平民如隔天堑的州府从事职务,不过是他们仕途的起点罢了。
同时受到征辟的,其实还有刘望之。
只是他彼时仍惊魂未定,自不肯应。
真要他说,他反而诧异于弟弟会爽快应承,投身此时并不被诸人看好的曹营。
待刘廙归家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哥哥激动地围着救命恩人说个不停的画面。
他落在虞临脸上的视线稍凝,再看着与平日里的傲气截然不同的兄长,不禁有些无奈。
但也能理解几分。
他昔日四处奔波,并未能亲眼目睹这位虞君仅凭一人一剑于幕府闲庭漫步,义然释囚,当即震悚荆州的巍然壮举。
兄长却是亲身获释,于对方那三尺雪锋下自死由生的。
自那日起,他听得最多的便是兄长的叹息和狂热推崇。
既叹对方那惊才绝艳的剑光,叹那胆略兼人的侠气,叹那濯鳞清流的从容,再叹那飞翼天衢的闲雅。
“此君……真神人也!”
这是刘望之逃出生天后,对欣喜若狂的弟弟所说的第一句话。
哪怕是在混乱无序的出逃期间,他也不忘冒险派人打探恩人名姓。待稍稍得了消息,更是不顾希望渺茫,也在各地留下那日曾有幸见过虞君容貌的仆从等待。
还真让兄长盼到了这日。
刘廙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虞临身上,心头微动,下意识地赶在对方注意到前移开。
不过,如今的他再不怀疑那或许是兄长的美声溢誉、有过其实了。
“愚姓刘名廙,字恭嗣,今日终于得见虞君,实是毕生有幸。”
他恭恭敬敬地向虞临行了极正式的一礼。
虞临回礼。
沉静眸光倒映着刘廙的身影,在他听来,对方的嗓音里仿佛不带任何温度,却极其悦耳:“恭嗣唤我子至即可。”
刘廙莫名感到头有点热,脚步好似也有点漂浮。
礼貌地寒暄几句后,他赶紧在兄长身侧落了座,并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对方一些不住往外发散的话头。
虞临察觉到这点后,始终笔挺的背脊几不可查地松了松,无声地放慢了饮酒的速度。
……之前并非他贪杯,只是为了不失礼地避免开口。
只可惜他是宴会的最大主角,也是被兄弟二人连番感谢的对象,即便始终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不可能完全挡下推杯换盏后的许多问题。
当然,虞临从来不是有问必答的性格,也没有兴趣自吹自擂,于是对刘望之那双眼熠熠地希望他再多说说襄阳城中当日情景的请求始终装没听见。
问得多了,他索性转而回答了刘廙对他“接下来有何打算”的关心。
“若有幸得允,愿往屯田地亲眼看看。”他简单说道:“旋即,继续北向。”
北向的具体方位,他就不准备说了。
刘廙愣了愣。
虽不知晓虞临为何对屯田处感兴趣,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在兄长的目光催促下一口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