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再也不及提到家人欢合时的快意,张口时嗓音已镀上了几分厚重:“可春去夏都来了,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我便独自来到了章州清安县寻他。”

凌玉枝一颗心被她沉重的话语压得呼吸短短一滞, 她知道?后?面的事?, 裴谙棠同她讲过的。

但从刘隐月口中说出来,凌玉枝觉得自己像是作?为鲜活的旁观者?, 听着身?旁人的喜乐与哀戚,当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心头重重敲击时,才终于体会到?命运是何等不公。

“来到?这里寻了几日, 也皆无音讯。一个大活人就好似从未在那出现过一般,我想到?他同庄家?兄弟多年至交, 便又去向打听庄廷生, 问?他是否知道?郎君的去向。”

当年庄廷生因周文镜之死悲痛欲绝, 终日里吃酒消沉、浑浑噩噩, 一日从酒肆出来归家?的路上碰到?从南州而来的刘隐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处, 酒肆里恍惚的灯影照在她疲乏的脸上,倦意与苍白挥之不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庄廷生抹了把混沌的脸, 认清来人后?,只见?刘隐月嘴唇微动, 像是在同他打探周文镜的消息。

他酩酊大醉之下借着醉意又哭又笑,寂静的街巷中只闻巴掌落在脸上的清脆声。

“他不在了……他死了,是何济延杀了他,何济延!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我没用,我没用啊……”

刘隐月浑身?骤然僵住,怎么也迈不动一步。冷雨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瘦弱单薄的身?躯上,心中仿若有最为珍视之物轰然倒塌,压得她伸手捂着心口喘不过气。

庄廷生意识清醒几分后?,拿出身?上的几两银子给她,“嫂子,你回去罢,你一介妇人斗不过他们的。你放心,周兄生前待我恩重如山,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们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刘隐月哽咽到?呼吸顿滞,奔波的苦累与身?心疼痛尽数侵袭着全?身?,她终于失力,跌落在如注的雨中。

“我在医馆躺了三日,因着不想牵扯到?旁人,醒来后?便告知庄廷生我欲回南州了。再过了几日,我找上何家?,他家?中的家?仆凶神恶煞地把我赶走,我见?不到?人,便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递进官府。”

她拭了眼角的一滴泪,苦笑一声:“可里面的大人一听闻我是为了我郎君的案子来报官,便处处搪塞我,说清安县根本?没有这么个人。他们一再如此掩盖,更让我察觉到?此事?不简单,堂外的鼓我每日去敲,进去的衙役官差我每日去拦,他们以我诬告闹事?为由,打了十板子将我轰走。”

冰冷的板子打在身?上可真疼啊,衣物粘连着血肉,她疼得连一声碎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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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丈夫被人加害,枉死他乡,连尸首都不知在何处。

她几乎是与当年般热泪滚落,怨恨与不甘深深嵌入满心,“为何一个公道?这般难讨?”

后?来她几经辗转,身?无分文,以至于受人蒙骗,误入容月楼……

凌玉枝眼底一热,忽然觉得握住的那双冰冷的手如刺骨的利刃般直刺她心间?。

她是幸运的,她不生于这个时代,在她享受着一切自主、尊敬与自由的同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如同刘隐月这般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女子。

时间?的鸿沟与世事?的险恶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那些埋藏年岁下的往事?,会尘封在人心里很久很久,遗憾或许终成遗憾。

但站在正义?的一边,若有人记得一个人,那个人终归是一身?干净,若痛恨一个人,那个人从来都是臭名昭著。

错的是那些为虎作?伥,狗彘不如之人。

“是我杀的他,他死不足惜。”刘隐月提及何济延,神色淡漠地令人生怖。

“咳咳!”

她几经起落,嘴唇已苍白毫无血色,用帕子掩着口鼻,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