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跪地向?李弘恪安静行礼,“臣妇今日,是为不孝子而来。”
李弘恪想起她有病在身?,忙快步上前,扶她起来,道了声“免礼”,令她在一侧圈椅上坐下。
梁四全屏退众人,殿里只剩他二人。
李弘恪问她如今身?子情况如何,又感?慨道:“朕至今记得,年少时与夫人、令兄一同秋猎,朕追击猎鹿不慎坠坑,摔断了腿,令兄背着朕徒步二十余里,夫人一路随行……朕归京后,本想去探望夫人,奈何政事缠身?,又顾忌夫人身?子未愈,始终未能成行。”
郑兰依虚坐下去,缓缓抬起眼,道:“承蒙陛下挂念,臣妇如今一切安好?,只是臣妇那不孝子悖逆不道,使陛下忧心,臣妇万分惭愧。”
她说着,复又起身?,要磕头?谢罪。
李弘恪面色微冷,说:“夫人言重了,朕不是不懂事理的人,犬子也是为了朝廷百姓考虑,朕之前小惩大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只说先前罚了萧成钧,只字不提这?回召萧成钧的缘由,也没说赐婚换嫁之事。
郑兰依却在来乾元殿的路上,已经?听叶初乾说了来龙去脉,再联想当日沈明语泪盈满面的情形,心里有了数。
郑兰依垂眼,沉声说:“他犯下弥天大错,陛下留他性命,已是皇恩浩荡,臣妇感?激不尽。”
殿内一片静默,李弘恪闭口不言,面色微沉。
郑兰依视若无睹,默了默,继续道:“陛下可?愿听臣妇一段往事?”
李弘恪愣了下,“但说无妨。”
“臣妇年少时,曾与两位同龄姑娘义结金兰,我三人情同手足,形影不离,大姐袁绮乃是武安侯长女,臣妇行二,至于?三妹……不是旁人,正是如今靖南王沈老将军长女,单名唤棠。”
李弘恪一怔。
他当然知道这?些?,可?郑兰依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臣妇家破人亡流落江淮时,曾得棠妹照拂,后辗转回京,嫁入萧家。及至棠妹入京探亲,因病在慈云山寺休养,臣妇不幸罹患疯症前,曾去探望过她,却得知她有了身?孕……”
见他表情微微松动,郑兰依垂下了头?,说话声慢了下来。
“她告知臣妇,因孩子生父树敌太多,她不愿孩子受到牵连,又因昔年情伤,不愿叫孩子再受其苦,有意让孩子扮成男儿郎,免儿女情长之痛。
当时,臣妇为纾她郁结,宽慰道,那便嫁给我儿,保她此生无忧无虑。棠妹笑允,臣妇便与棠妹交换了南珠发簪,权做信物?。”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对南珠发簪,正是当日沈明语从头?上卸下来的那一对。
李弘恪接过她递来的发簪,手指轻轻摩挲,垂眸出神。
这?发簪他也认得,当年在慈云山寺,沈棠惯常爱戴的就是其中一支。
“陛下有所不知,棠妹诞下孩子后尤为孱弱,自知命不久矣,依她所托,她的女儿本该送到臣妇膝下抚养,奈何臣妇彼时已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幸得萧老夫人救助,才?留下了孩子。”
郑兰依缓缓抬眼,望了眼皇帝,见他仍在看着发簪发愣,料想这?些?话唤起了他的情绪,继续说下去。
“说来也巧,这?孩子打小虽扮成男儿郎,但成钧早早便知道真相如何,待她如亲妹,他二人幼年时常来往,长大后更是情谊深厚,只是臣妇一直不知成钧对她心意,直至今年,漓泉宫变前,他临行前告知臣妇,才?知他心系棠妹之女。”
“后来,他一直忙碌朝堂政务,无暇儿女情长,臣妇本想替他求亲,却又因病体始终不得时机。
成钧受召入宫已有数日,臣妇终日提心吊胆,本想托人去问,亦无门路。昨夜听闻成钧落狱,才?知他犯下弥天大错。”
郑兰依抬起头?来,额角发疼,眸中已然泛起泪光。
“这?二十年来,臣妇愧对他许多,又因麒奴之死,待他亏欠多年……臣妇没为他做过什么,只此一件,臣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