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外头?雪声渐悄。
梁四全也困乏了,见皇帝尚未苏醒,站起身?来,准备去唤自己的徒弟来接替自己。
却在这?时,听得龙榻上传来两声含糊呓语。
“棠棠……我错了吗……”
梁四全头?皮一紧,赶紧上前,怕皇帝梦魇,盯了榻上的人片刻后,松了口气,轻声唤道:“陛下?”
李弘恪缓缓睁开眼,眼神犹自茫然,喃喃问:“几时了,她去哪儿了?”
梁四全道寅时刚过,迟疑着禀报:“公主殿下回沈府了,因着大雪封路,沈老将军耽搁了几日,明日大抵要进京了,料想公主是回去为将军洗尘接风。”
他话里劝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弘恪却觉得,她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挣扎着起身?,梁四全忙来扶他,“陛下您当心。”
李弘恪坐起来,望着暗淡烛火在地面勾勒出的物?什影子,一时怔愣。
“梁四全,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他声音沙哑,眼神迷离,“朕的故人,都不在朕身?边了,唯一的孩子也要弃朕而去,朕成了孤家寡人了。”
梁四全赶紧劝慰他,但任凭他口若悬河说了半晌,皇帝只是一动不动,呆愣着出神。
梁四全心中焦急,正要再劝慰,忽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禀报,说魏国公府萧三夫人求见。
梁四全心里琢磨着,这?不是萧成钧的母亲么,可?万万不能再召见,免得又惹怒了陛下。
他蹙着眉,立即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正要吩咐外头?的人没眼力见儿,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声音。
“……朕想见见她,让她进来吧。”
魏国公府马车停在宫门外,平阳郡主先从车里下来,亲自扶着兰娘下车。
“二妹妹,你当真要进宫去?”平阳郡主满脸愁色。
昨日,魏国公府萧四郎与五郎亲自登门求见,道府上出了大事,盼平阳郡主能解燃眉之急。
萧成钧受召进宫已有好?几日,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外面众说纷纭,府里上下乱成一团。
萧明景本想去寻沈明语打探消息,人到了沈府,才?知道沈明语也进宫去了。这?事不知怎的叫兰娘知道了,众人怕她疯症复发,只得迂回敷衍着劝慰她。
谁知,兰娘这?回却异常清醒,亲笔写了封书信,叫人送去林府,说务必要呈送到平阳郡主手上。
当夜,平阳郡主便来了魏国公府。
见到久别二十余年的姐妹,两人携手相看,泪眼朦胧,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得知兰娘坎坷经?历,平阳郡主也颇为感?慨,姐妹二人虽同在京中,仅隔几条街坊之远,她甚至多次拜访魏国公府,却始终不得相见,到底是命运弄人。
兰娘说因自己疯症之故,身?边的人担心刺激她,所以她之前甚少离开兰亭院,几乎不问世事。
近来,大约是多年调理起了效用,又或者?是那日见过了沈明语,她的疯症渐有好?转,人也越发清醒了。
儿子进宫下落不明,兰娘想拜托平阳郡主,为自己递个消息,道要亲自入宫去见皇帝。
闻言,平阳郡主却并不惊讶。
彼时三姐妹里,论?行事果断利落,不畏强权贵胄,当数这?位性子最温婉清冷的二妹,郑兰依。
当时,郑家为最为显赫的开国公府,郑兰依有个身?为皇后的姑母,有个太子妃的亲姐,还有个军功赫赫的父亲,和意气风发最为护短的哥哥,家世煊赫远超平阳郡主与沈棠,可?谓是天之骄女。
故而,也养成了她淡漠的性子,便是遇上皇亲国戚,也丝毫不怵。便是当今圣上,昔年身?为皇四子时,因着欺负沈棠之故,也没少遭她唇舌相讥。
只是今非昔比,平阳郡主已经?领教过当今圣上的天家威严,虽不知萧成钧所犯何事,也担忧郑兰依进宫适得其反。
郑兰依却淡淡道:“二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