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冰面从砸痕处裂开,裴恕急急闪躲,半边身子已经落进水里。

刺骨的冷,只是眨眼之间,湿衣已经结了一层薄冰,郭俭飞扑过来拖着他去岸边站住,裴恕沉默地望着。

这样的温度,她撑不了多久。而他已经耽搁了太久。“向李节帅借兵两百,沿途破冰搜索。”

他从不曾做过这种事,来的路上破冰开路,他宁可自己苦熬,也从不肯惊动地方。如今,却为着她,借用李孝忠的兵力。

她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却抛下他,走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裴恕冷冷道:“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

风卷着雪,眨眼之间,新凿开的水面上便又是一层薄冰。她在哪儿,水里吗?那么冷,半刻钟不到,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他一遍一遍,从南山,到长安,再到成德,那么多次,无论无意还是有心,他告诉她,不要死。她从来,都不肯听他的。

“裴翰林,”悬崖上有人喊,裴恕抬头,是城中的驿丞,“陛下八百里加急传来口谕,命郎君立刻返京!”

是了,他出京之时,向嘉宁帝承诺最多一个半月便能回去,如今马上就到期限,他却迟迟不曾动身。临近年关,公务繁忙,魏博新近平定,后续诸般事务还等着他去决断,还有出发之前,嘉宁帝曾隐晦提过要他入政事堂,敕命此时,大约已经在中书门下流转。

他早该回去了,可为着她,一次次推迟归期,到头来,只落得如此下场。

咔嚓,又一块冰面破开,侍卫们不知从哪里寻来了渔网,裴恕劈手夺过,抛向水中。

纠结扭曲,缠成一团的渔网颓然落进水里,注定是徒劳无功。裴恕沉沉吐一口气。他并不会做这些,有些事,有些人,大约他天生就无法掌控,哪怕竭尽全力,依旧只是做不到。

“我来。”郭俭连忙接过渔网,小心翼翼说道,“生了火,郎君去烤烤吧,衣服得换了。”

裴恕充耳未闻。

她是从什么时候,存下这个念头的呢?南山那夜吗?他记得清清楚楚,她说死了干净,她那时候的神色,不像是随口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