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瞬间收紧。

冰冷的羊脂白玉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灯火下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幽深的眼眸里,那两簇冰冷的火焰无声地暴涨。

风必摧之?

好一个风必摧之。

柳贵妃是风,丽嫔安贵人是风,皇帝是风,太后……亦是风。

这深宫之中,何处不是摧折之狂风?

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林晚,已然是那“秀于林”之木。扳倒柳氏,一步登天,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成众矢之的。锋芒太露,不知收敛,等待你的,唯有被无情摧折的下场。哀家今日赐你此玉,便是提醒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夹起尾巴做人,或许还能在这狂风暴雨中苟延残喘。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林晚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太后的姿态,比柳贵妃的狠毒更令人窒息。

她高高在上,如同云端的神祇,轻描淡写地掷下这枚玉佩,便仿佛宣判了她的命运,赐予了她一条“生路”一条摇尾乞怜、仰人鼻息的“生路”。

暖阁内死寂无声。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林晚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温润的玉质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灼烧着她的灵魂。

就在这时,殿外廊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明显焦急和犹豫的脚步声。脚步声在暖阁门外停下,随即是压抑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

是小蝶。

林晚眼底翻腾的火焰瞬间收敛,重新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枚刻着“木秀于林”的羊脂白玉佩重新塞回锦盒的夹层,手指灵巧地拨动暗扣,将那层深紫色的绒布恢复原状,不留一丝痕迹。

“进来。”她的声音响起,嘶哑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暖阁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小蝶那张带着惊惶和不安的脸探了进来。当她看到林晚只是静静地站在桌旁,手中并无他物,锦盒也安然合拢时,似乎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忧虑并未散去。

“娘娘……”小蝶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赵……赵嬷嬷让奴婢问问娘娘……晚膳……是在暖阁用,还是……”

“端进来吧。”林晚打断她,声音平淡无波。

“是!”小蝶如蒙大赦,连忙退出去吩咐。

很快,精致的晚膳被两个宫女安静地端了进来,摆放在临窗的紫檀木圆桌上。依旧是热气腾腾的羹汤,几样清淡的小菜,一碗碧粳米饭。

香气四溢,却勾不起林晚半分食欲。

她挥退了布菜的宫女,只留小蝶在一旁侍立。

林晚拿起银箸,动作缓慢地拨弄着碗中的米饭。暖阁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银箸偶尔触碰碗碟的轻微声响。小蝶垂手站在一旁,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那个放在桌角的紫檀锦盒,又飞快地移开,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有事?”林晚并未抬头,声音依旧平淡。

小蝶浑身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娘……娘娘……奴婢……奴婢害怕……”

“怕什么?”林晚夹起一片笋尖,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动作从容。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声音哽咽,“这关雎宫……好大好漂亮……可是……可是奴婢总觉得……总觉得像在做梦……又像……像站在悬崖边上……奴婢……奴婢怕伺候不好娘娘……怕……怕再回到冷宫……更怕……怕……” 她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只是惊恐地看着林晚,又看看那个锦盒。

林晚放下银箸,拿起一旁的素绢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她的目光终于落在小蝶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恐惧与迷茫的脸上。

“怕死?”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小蝶的耳朵里。

小蝶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煞白,死死咬住下唇,眼泪流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