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林晚看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没有责备,没有安慰,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这平静,却奇异地让小蝶那濒临崩溃的恐惧稍稍平息了一些。
“小蝶,”林晚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记住本宫的话。在这深宫里,怕,是最没用的东西。怕,不会让你活得更久,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小蝶呆呆地看着林晚,忘记了哭泣。
“冷宫的日子,你忘了?”林晚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刀锋刮过小蝶的灵魂,“饥饿,寒冷,污秽,绝望,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恶意。比起那时,今日的悬崖,至少还有立足之地。”
小蝶的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冷宫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想要活下去,”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就要比那些想让你死的人,更狠,更清醒,更……不怕死。”
“扑通!” 小蝶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着冰凉的金砖地面,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深深的敬畏:“奴……奴婢明白了!奴婢……奴婢不怕了!奴婢这条命是娘娘给的!从今往后,奴婢只认娘娘一个主子!娘娘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娘娘让奴婢死,奴婢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晚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如同宣誓般的小蝶。她的忠诚誓言,或许带着恐惧的驱动,或许并不牢固。但此刻,这却是她在这座华美囚笼中,能抓住的第一根,也是唯一一根可能属于她的芦苇。
“起来。”林晚的声音缓和了一丝,“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奴婢谨记!”小蝶用力地磕了个头,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恐惧似乎被一种近乎盲目的决心取代,虽然依旧茫然,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六神无主。
林晚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那个紫檀锦盒上。灯火下,螺钿莲花幽光流转,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那“木秀于林”的警示。
她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碰那隐藏的夹层,而是直接合上了锦盒的盒盖。鎏金的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如同封印了一个秘密,也关上了一扇门。
“把这个,”林晚指着锦盒,声音平淡无波,“收到本宫寝殿的多宝格最上层。好生放着。”
“是,娘娘!”小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沉甸甸的锦盒,如同捧着什么易碎的圣物,脚步轻捷地退了出去。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林晚一人。
她缓缓踱步到巨大的雕花窗棂前。窗外的夜空,墨蓝如洗,几点寒星疏疏朗朗,悬挂在飞檐斗拱之上。夜风带着深冬的凛冽,穿过庭院中苍劲的松柏,发出呜呜的低鸣,如同来自远方的、不怀好意的叹息。
风?
摧折之狂风?
林晚伸出手,指尖仿佛要穿透冰冷的琉璃窗格,去触碰那无形的、在深宫之中肆虐的狂风。灯火映照着她半边侧脸,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光影下如同蛰伏的毒龙。
她的嘴角,缓缓地、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幽深的眼眸里,那两簇冰冷的火焰熊熊燃烧,倒映着窗外的沉沉夜色,也倒映着这关雎宫的华美囚笼。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