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很有儒生的气派,他是文雅人,所以并没有生气。他只说了一句:“很好。”
王猴子就吓懵了。谁不知道五爷喜欢说反话。五爷说很好,就是很不好。惹毛了五爷,他又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赶紧答道:“是一位军爷。”见秦三没有吱声,忙又加了一句:“好像是同程家那边有关的人。”秦三冷笑,原来是有了别的靠山。
五爷站起来:“秦三,交给你了。”就走了。
王猴子战战兢兢的仍然跪着。
秦三叹了口气:“猴子,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王猴子不服气,还想争辩:“就因为那个女人?”
愚蠢的人。秦三怜悯的看他一眼、最后一眼。这世界上最愚蠢的不是傻子,而是自作聪明的聪明人。罢了,让他死个明白。“你做中介贩卖鸦片的事,五爷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事、不过是个幌子。”王猴子顿时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拉住秦三的裤管苦苦哀求。
秦三心想,五爷一恨卖鸦片的中国人,二恨心怀贰心的下属,这两样你都占全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他不耐烦地踢开他的手,走了。门口进来两个彪悍的大汉,手里拿着绳子。王猴子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五爷亲自去见白致远。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浮躁,这位白家的二少爷却不同。五爷看人向来很有一套。白家的这两个后辈都不简单,他没有看错。
一个人有了权之后,名誉地位金钱都会接踵而来,难的是得到别人的尊重。白家的人给他应有的尊重,所以他选择白家。但是事情扯上了程家,他就不方便再插手了。
五爷走后,白致远拎起话筒“我找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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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来找子矜,一脸惶急。她之前不喜欢进白公馆,说是被富贵气扎花了眼。后来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子矜心里也明白,并没有怪她。不管怎样,倩倩是她同过去岁月的唯一牵连了。
“你一定要帮我!文清他出事了!”
最近声势浩大的学生游行,还有昨日总统府前的静坐示威。文清是组织人之一,游街的时候受了伤,昨天还是坚持去静坐,就再也没有回家。
子矜沉默了一下。那日连静媛求情都没有用,她又怎么说得上话?静媛昨天晚上又给她打电话,说是抓了不少人,她的一个朋友也在其中,可是白致立不让她插手。最后她还说:你最有办法,你帮我劝劝大哥。
子矜心想:这可真是……
然而倩倩急得快哭出来了:“他们爱国游行有什么不对?政府不去打日本人,反而向学生开枪,这、这叫什么政府!”“还有,你知道最近通货膨胀有多厉害吗?日本人的米铺故意囤货抬价,也没有人管管;好多工人连饭都吃不饱……”
子矜有些震惊:倩倩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她连米行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如今却为了
家国大事义愤填膺。看她的眼神分明在说:你看你们有钱人,还心安理得的过着这种富奢的生活。
她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蓝布对襟衫,眼中却有一种黯黯燃烧的激情,席卷荒野。
“文清的事我会尽力而为。”子矜安慰她,“你回家好好休息,别太担心了有舆论压力在,政府不会怎么样的。”
倩倩露出犹疑的神色。她希望子矜能给她承诺,然而子矜并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胡乱打保票的那种人。所以倩倩走的时候,心中未尝不是不失望的。
子矜明白,她们已经越走越远。曾经那个单纯爱笑容颜稚嫩的倩倩不见了、那个信誓旦旦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女孩子,已经走了。
黄昏吹着风的软,有一点忧伤,有一点无奈。
她去找白致立。白致立不在局里的办事楼,他的手下打了个电话,出来的时候就递给她一个地址。她依着地址找到了一栋很奇怪的小楼。一扇窄窄的黑漆门,看上去就像是一般的里弄人家。有一块摇摇欲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