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我兵力为五比一的情况下,阻得了敌人疯狂的进攻一时,却拖不了太久。顾将军的回电,说是总统已答应发兵,让他们再坚持三日,三日之后,援军必到。他抬起眼睛,因为几日未睡,双目显得格外的深邃而沉静,只是隐隐藏着一丝忧虑。他拿起话筒,尝试着拨了一个号码
隔着白公馆的窗子看那外面,树颠秋月影今晚的月亮大而模糊,有冷峭的光棱,只在薄薄的云层里猛钻,如冰梭织絮一般。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仿佛有预感一般,她扑过去一把抓起来。
“是我。”
“你怎么样?我听说前方吃紧……”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情况不是太好……”
话音却一下子中断,电话那头传来呲拉呲拉的噪音。
子矜愣了很久才搁下话筒,然而铃声又一次突兀地叫了起来,声音尖而锐利,她赶紧再次抢起话筒:“你怎样”
电话那头却是姬婵娟:“子矜吗?我今天无意间看到怀民的电报:上方已经决定暂时放弃徐州,不再派遣援军了!”
“什么!怎么会!”
“具体我也不清楚,据说是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周夫人的声音也很急切,“我知道二少爷也在前线,所以赶着知会你一声。”
“没有援军……”她这会儿才醒过神来,“你是说,要牺牲他们?”
“这事机密,绝不能让外界知道的……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有人来了,我得挂了……”
“啪”的一声,通讯断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手脚冰冷,脑子里都是空白的,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宵禁的警笛声响起,她才清醒了几分,起身走到窗前。笛声过后,夜特别的冷清,仿佛城里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泪珠殊不及防地滑落,一种奇怪的、隐痛的感觉来得如此突然,加上连日来的焦虑和担忧,击垮了她一直以来所仰仗的坚强。那痛先是针尖大小,接着砰的一声轰然炸开、排山倒海,几乎将她湮没殆尽。
她一手揪住胸口睡袍的缎子光滑而冰冷,更是凄清的萧瑟感。她闭上眼睛,缓缓地倚在墙上原来,她已经这样爱他,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察觉,一直懵懂地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她也许并没有那么爱他。可是到头来、到头来还是这样不但从未能做到心如止水,反而如离离春草在荒芜中疯长。她从前害怕这种焚毁一切摧枯拉朽的激情;害怕情感左右理智、冲动凌驾判断;害怕失去自我。所以才躲避,所以才彷徨,所以才自欺欺人,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
因为她爱他,如果他这次不能回来,她将看不到未来的任何意义;如果能再次见到他,她要告诉他她不会再有任何犹疑,不会再有任何的止步不前。
她爱他,一如他爱她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