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裴吃力地去拉她母亲的手,“你不要……再……恨父亲了……”
老三爬过去摸她的头,嘴里机械地重复着:杏子,杏子……
她母亲呆了一样,拉下蒙面,脸上全是泪。但不再看他们一眼,直直地往外走。
“致立……”她一连呼唤好几声,白致立才如梦初醒,跑过去抱起她。“父亲……当年……因为身份……抛弃了我们……”怀中的人奄奄一息,“我……不怪他们……你也……不要……怪……”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再也没有醒来。
仿佛世界轰然倒塌。
爱一次,让人老了几十岁。从此以后,深情是我负不起的重担,情话只能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尾声
工厂被毁的第三个晚上,日军以其驻南京领事馆副领事失踪为由,欲将华北地区的军队调往南京,在廊坊郊外受到国民党部队反击。由于事起仓促,日军又是蓄谋已久,国军指挥失灵,伤亡惨重,第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第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在战争中殉职。消息传来,举国震惊。翌日,一道急电传到了白公馆。
“你真的要上前线?”得知消息后子矜三步并作两步赶来,拉住要去军部报到的白致远。
“是。顾将军是我的老师,现在前方缺乏指挥人才,他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你从来没有打过仗……”
“事到如今也顾不上了,国土每一日都在沦陷,国将不国,何以家为?更何况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了,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必须把他们消灭干净!”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子矜微微停顿了一下,掩饰其中的哽咽之意,“你要小心。”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战胜日本鬼子。”
他这么有信心,她自然也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他们都有一个信仰,就是把侵略者赶出自己的国家,而小日本,只是一群没有眼睛、没有脑髓,只知掠夺杀戮的地狱怪物。
“其他的事,有我在,你放心。”她忍不住埋首在他怀中,先前种种误解和委屈,在这一秒也早已烟消云散。
他抱紧她,眼中带有痛楚,纵有千般不舍,也只得放手。而今短暂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聚首。
这稍纵即逝的温暖让彼此留恋,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第二日一早,子矜起了个大早打算给白致远送行,却只看见铺得整整齐齐的一张空床。
“太太,二少爷半夜就出发了,嘱咐我们天亮再告诉您。”
她觉得一阵眩晕,忧虑在一瞬间填溢胸间,心里一下子失落落的,像是被人挖空了五脏六腑。
“那,他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了。”是呵,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唯有等待,唯有恒久忍耐。
那天晚上,她看见那洁白的凌霄花在晚风中坠落成芳香的迷梦,她听到夜莺银铃样的歌声穿过浮云破空而来,季节的味道夹着思念,几乎让人落泪。
两个月后,平津一带沦陷,日军远东地区作战部源源不断地向前线输送兵力,日军节节逼近国都,双方在徐州以北胶着,离南京城仅六百里。南京城里危言四起,已有不少人弃城向南逃亡。为了稳定民心,政府下令实行封城和戒严令,一时人人自危,街头巷尾商铺紧闭,战争的阴云飘到了城市上空。
而在前方的第三十七师临时指挥部里,一名年轻的军官对着墙上插满旗帜的地形图沉思。
“报告参谋长!我军已击退敌军第五次围攻,日军暂时停止开火。但我们损失了一个连,七连副连长阵亡。”
“总部可有回音?”
“还没有!参谋长,我们的弹药只够支持三天,援军什么时候才来?”没了炮火声帐篷内显得格外安静,指挥部内众人的脸上都透着焦灼。
“继续等待!传令下去:全部退入堡垒,暂作修整。”
“是!”
深夜的指挥部里灯火通明,适才与副师长在沙盘上一番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