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稚问过陈以童为什么那么喜欢用蓝色。陈以童说:“因为蓝色不能被触碰。”天空触不到,大海的蓝等捧到手里,也会消失掉。因为蓝色触不到,是十分神秘又遥远的颜色。

他现在也碰不到张其稚了。世上最美的溺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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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把车开出长岛,陈以童趴在车窗上。他穿了件条纹短袖T恤,风很热。钟意说:“我把车窗摇起来,开空调了。”

陈以童乖乖缩进了车厢里。

一个多钟头,车子又开到张其稚学校门口。这次钟意还是说:“张其稚有事不能出来,我们等等看,能不能等到他。”

当然是等不到的,学校那么大,张其稚不是每时每刻会从正门口走出来。但陈以童以为会。他天真地等着。钟意就顾自己抱着笔电处理工作。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钟意遗憾地说:“看来他很忙,真的没时间出来。我们今天先这样?”

陈以童并着腿,坐在位置上点点头。

车子开到画室。钟意照例问他这两天画得怎么样。他去看陈以童的画架,每一张画纸上都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他起先耐心地和陈以童说:“你不能放弃画画啊,陈以童,画丢了,你可以再画过的,对不对?”

陈以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他长久沉默地坐在画架边,思索着,但始终连画笔都没拿起来。陈以童站起身在画室里踱步。他把柜子上的小铁盒又拿下来,坐到地上,把铁盒里的东西倒出来看,用过的蛋糕勺,叶细细断掉的眉笔,两包黄芥末酱。陈以童把那两包芥末举起来,举到眼前。那次他们吃完寿司,张其稚站起身,把这两包芥末酱扔进了盒子里,笑说:“还你哦,双倍奉还。”

陈以童拿了一包揣到了口袋里。

半个月过去,钟意几乎丧失了耐心。陈以童每天还是按时到画室,按时走人。但是他不是在电脑面前拿手绘笔不知道在画什么,就是又把书架上的画册全部放到地上,再一本一本放回去。拿书放书的动作无比刻板机械。钟意真的不知道陈以童在想什么。

放债的人每天都在催他。昨晚他放工回家,家里进过人,有人往他床上放了一只死狗。钟意吓得没敢在家里过夜。他知道如果去找钟情要钱,钟情会痛骂他然后反手和所有人揭发他。她就是那种人,以为自己写些推理小说,就真的是什么正义使者。

钟意烦躁地揉了把头发,第一次高声朝陈以童叫道:“你就不能画点东西出来吗?”

陈以童被吓了一跳,他抱着画册转头看向钟意。钟意又把声音缓下来,说:“我很担心你啊,陈以童,你都那么长时间不创作了。你自己不担心吗?”

陈以童像是反过来安慰他道:“我看看画册。”

钟意问他:“看看画册就会有灵感吗?”

陈以童想了一会,摇摇头,说:“只是想看看画册。”

钟意终于失去了耐心,踹了脚那张沙发,骂道:“他妈的,怪不得张其稚不想要你了。你真的很蠢啊。”

陈以童愣了下,听到张其稚的名字瞬间抬起头。他嗫嚅道:“不要我。”

钟意翻了下白眼,顾自己出了画室门。

陈以童坐在地上,抱着画室愣了很久。那天晚上,叶细细也没及时来接他。陈以童从堆满的画册里站起来,走出了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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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稚在酒吧街荡了一圈,随便进去了一家。上次他在街口那间酒吧打架,被那家店永久拉黑了。他最近不想上课,不想参加什么活动,只想找个地方喝酒。

张其稚进去,发现这间酒吧的氛围很诡秘。大家都静静坐着喝酒也不说话。他去吧台要了杯酒,问吧台的服务生这里怎么回事。服务生笑起来,也没回答他。

张其稚坐了会,有个长相十分清秀的男人坐到了他旁边,问说:“以前没见过你啊,第一次过来玩?”

张其稚点点头。男人伸手搭在他肩上问:“是最近才有的爱好吗?”

张其稚不明所以。他以为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