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卖什么画,我是去画室找陈以童了,但是...”

叶细细捂着脸大哭起来。张其稚还是第一次看到叶细细崩溃。陈以童三岁的时候,确诊自闭症。不出两年,叶细细跟前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陈以童搬到了这座城市生活。她一开始会把陈以童寄养在外婆家,自己拼了命工作,想着赚多点钱,可以医好陈以童的病。医生一再跟她说,自闭症是没有特效药,也不能完全治愈的。叶细细有时回去看陈以童,陈以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他顾自己躲在厨房角落里玩色卡图册,叶细细坐在厨房地板上静静地看着他。

叶细细问他:“陈以童,你想妈妈吗?”

陈以童抬头看她一眼,又去看图册上的颜色纸。

那晚叶细细带着他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在离长岛工业园不远的廉租房小区。她把陈以童送去长岛画室学画画。陈以童意外地非常喜欢。他有时候就坐在副驾驶位上,打开今天画的画,给叶细细看。他说:“妈妈,这个是大猩猩,陈以童很喜欢。”叶细细笑起来。

陈以童没怎么上幼儿园,因为没有人肯收他。好不容易有一间私人幼儿园愿意留他,第一天,陈以童就被其他小朋友打伤了脸颊。但陈以童不哭,只是抱着自己的头,不给叶细细看自己脸上的伤口。叶细细流着眼泪说:“没事,妈妈看看陈以童的脸,痛不痛?”

陈以童躺在她身边睡着的时候,叶细细对他说过无数次对不起。让你生下来变成这个样子,让世界伤害到你,都是妈妈的错。

校门口的人都围着看过来,叶细细红着眼睛,指着张其稚说:“你以后给我离陈以童远一点。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和张文昊离婚的。这样他跟你就没有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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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细细没收了陈以童的手机。她划着陈以童和张其稚的聊天记录,从春天开始,张其稚规律地每周会发简讯过来和陈以童说,他会过来长岛画室。叶细细坐在沙发床上问陈以童:“张其稚来过画室对不对?”

陈以童一开始抿着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说话。叶细细指着聊天记录,骂道:“他这几个月经常来见你对不对?”

叶细细说:“以后他不会来了。今天你早点收拾东西,我带你回家。”

陈以童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梗在喉咙口,但他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什么叫张其稚不会来找他了。陈以童认真地说:“张其稚说他出去一周时间,一周后他就回来了。”

叶细细收拾书架的手顿了下,忽然不管不顾地问陈以童:“你知道你的画被偷了吗?”

陈以童更摸不着头脑了,他问:“什么画被偷了?”

叶细细用力拉开放工具地方的推拉门,里面除了那幅蒙着画布的《余温》和几叠还未用过的画纸,什么都没有了。陈以童走过去,仔细地翻找。因为钟意让他藏起来,他就好好地把那幅画藏起来了。陈以童越翻越急,到最后把那些空白画纸扔得到处都是,甚至扯掉了《余温》身上的画布。

那只脆弱的鹿低垂着眼睛,匍匐在地上。陈以童也坐到了地上,他的画确实不见了。他创作了几个月,看着张其稚的脸,终于完成的作品,真的不见了。

叶细细擦了把脸颊上的眼泪,走过去蹲下来和陈以童说:“张其稚把画偷走了。他还是想用你的钱而已,你明白吗?他不会再来了。”

陈以童茫然地回头问叶细细:“我的画?”

叶细细想拉他起来。陈以童忽然狠命推了她一把,尖叫道:“把我的画还给我!还给我!”

陈以童失控了。

钟意赶到长岛画室的时候。叶细细靠坐在小餐台边,憔悴地呆坐着。陈以童缩在画室角落里,背后是那幅巨大的成名作。钟意拿了点餐食过来,放到了餐桌上。但画室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动。

那晚,陈以童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画室。张文昊也赶来了。陈以童就坐在那里,不吃也不喝。叶细细缓了会,站起来安慰他说:“妈妈会帮你把画找回来的,好吗?我们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