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他的动作熟稔而自然,近乎像是本能一般。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如一道坚不可摧的温暖屏障。

她听见鞭炮噼里啪啦的闷闷爆响,人群的欢呼与笑闹似乎也隔得极远,好似这些纷纷扰扰的事与她不在同一个世间。她的注意力全然落在他身上,他咫尺身侧,近乎呼吸可闻。

她就像砖缝里长出的青草,生来命贱又坚韧顽强,从来不需要人精心呵护。他却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好似她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受不得丝毫的磋磨与伤害。

仲明递上了礼单,一行人被引入正厅。

成亲的诸项事宜,喜婆早已反复叮嘱过,端惠素来聪慧持重,举手投足皆严规合礼。反观谢元清,平时也是个靠得住的,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反倒手忙脚乱,幸好有端惠在旁低声提点。

新人拜过天地,入了洞房,谢元清又出来敬酒。说是敬酒,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未走到哪桌,那桌的宾客早已悉数站起,恭恭敬敬地躬身道贺。

顾景曈与谢元清是平级,只他生受了这份礼。谢元清双手捧执酒盏,言辞恳切:“我与端惠公主之事,多亏顾相周旋成全。我知顾相不善饮,这杯我干了,顾相以茶代酒即可。”言罢,他率先仰头一饮而尽。

顾景曈也不推辞客套,果真与他饮下一杯茶。

烈酒滚入腹中,愈发热得谢元清出了一身薄汗。他的目光在顾、姜二人身上流连几转,促狭笑意在眸中氤氲:“我与端惠公主相识不过数月,如今已然成亲了;顾丞相与姜姑娘乃是青梅竹马之谊,这亲事……”他尾音一扬,满是调侃意味,余下的话俱在不言中。

姜阑红了脸,羞赧地低下头,垂落的泼墨青丝间露出一截通红的耳朵尖。

顾景曈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微敛了眸光,淡淡提醒:“后头还有几十桌的宾客等着,谢将军还是别在这儿耗费太多时间为好。”

这是撵他走的意思了。

谢元清啧啧叹了两声,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想替你试试姜姑娘的心意,偏你护得这样紧,神仙也难帮你了。”

姜阑内力深厚,他这话语声虽低,却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她的耳朵更红了。

顾景曈垂眸把玩着手中青瓷茶盏,语气淡漠一如既往:“不劳谢将军费心。”

喜宴过后,宾客尽散。

顾景曈与姜阑相携从厅中离开,只见将军府中处处都点上了灯,点点灯光亮如星辰,仿佛银河落于地上,反倒是天色已晦,一时间只让人觉得天地颠倒,好似置身星汉之中。

姜阑一时看得愣了,顾景曈察觉到她脚步微顿,便停下来等她。星星点点的灯火落在她眸中,似无边灿灿星海。他心念一动:“阿阑觉得好看?”

姜阑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冲他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洞房之中喜字高悬,龙凤喜烛成对燃亮,摇曳出一室暖黄光影。端惠端坐榻边,小几上的糕点完完整整,一口未动。

谢元清于她身侧坐下,轻声询问:“我特地叫人给你备下的,怎么不吃一些?”他从喜婆那里知道了成婚的规矩,新娘从凌晨起身,便不能再吃东西。这样热的天,她身着沉重的凤冠霞帔,走完一套繁琐的流程,必定消耗得厉害了。他便挑了些甜点吃食,命人备在新房中,好让她填饿充饥。

“这不合礼仪,况且我也不算很饿。”

她既已如此回答,谢元清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见喜婆又捧了紫檀螺钿都承盘上来。再沉重的刀枪剑戟,他都能舞得如臂使指;如今从盘中执起轻轻一柄喜秤,手上竟有些不稳。

从端惠公主应允他的亲事起,他早已在心头描摹过无数次她身着嫁衣的模样。眼下她果真这般坐在他面前,他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猛跳,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秤头一扬,挑落一方大红喜帕。

那喜帕悠悠地飘荡着落下,喜帕后她的面容被这大红衬得愈发明艳灼目。

她未施粉黛,看上去同往日一样;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