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是有些不一样的。她的眉眼不似平日里英气逼人,显露出一些初为人妇的柔软;她望向他时目光灼灼,眼眸亮得惊人。

他与她共饮了合卺酒,他酒量素来很好,只觉今晚饮了这样多的酒,仅这一杯最为醉人。

喜婆和婢女们尽数退了出去,他谢元清的婚礼,没有人敢来闹洞房。接下来的静谧长夜,都将只属于他们二人。

屋里实在是闷热得过分了,好似在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谢元清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他喉头滚了滚,抬起手正欲抚上她的脸颊,唤出那个在唇齿间辗转了千百回的称呼:“娘……”

未吐完的字句在被褥落地声中戛然而止。

他眼睁睁地看着端惠将被子扔到地上,蹲在一旁铺开整理。

她不愿与他同寝。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浇灭了他的燥热与绮念,他愣在原地,酒意骤然醒了大半。半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询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打地铺。”端惠答得理所当然。

她收拾妥当,仰头望向谢元清,这才发现了对方面上的惊异神色。她蹙眉略略沉吟,自觉揣度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向他解释道:“我知将军之所以与我成亲,是为了应对家中长辈催促婚事,你我只是各取所需的假夫妻,按理说不应同室而眠。可今夜毕竟是洞房花烛,将军若不肯与我居于一室,恐怕落人话柄。”

他求娶于她,分明是出自真心实意的爱慕,何曾说过是因为家里人的施压?

他怔了怔,很快便了悟了其中关窍顾景曈。

这人究竟跟端惠说了什么,才让她对他的用心有此误解?

谢元清此时再看向端惠,恍然惊觉她眼中并无半分爱恋痴缠,仅余一派坦荡清明。他方才觉得她眉目柔软,只是因为她剃薄了眉毛,英气的剑眉削成了温婉的柳叶眉;她望向他时的灼灼目光,仅仅是由于明亮的烛火映在了她眸中。

他突然清醒地认知到了她不爱他,他以为两情相悦成就的这一桩婚事,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明明身处炎炎夏夜,他却只觉得心中寂寂空冷,落寞难言。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拉住端惠的手腕,引着她坐回床上:“夏夜虽不冷,若于地上睡一宿,难免沾染了潮气;况且地板坚硬,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如何使得?”

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垂下了眼眸,笑容中满是苦涩之意。

“还是臣睡地上吧。”

第43章

翌日散了朝,群臣自大殿中鱼贯而出。一排排刺禽绣兽的官袍围绕着谢元清……

翌日散了朝, 群臣自大殿中鱼贯而出。一排排刺禽绣兽的官袍围绕着谢元清,你一言我一语,恭贺新婚之喜的祝词不绝于耳。

谢家乃是将门世家, 谢元清身为一品骠骑大将军,与顾丞相平分朝堂势力。朝臣们即便不为着谄媚巴结,也想在他心中留下个好印象,故而出口的贺词锦绣华丽, 可谓是竭尽了毕生才学;实在是没有文采的, 也预先找了人代笔, 再将其背下,力求在众臣中脱颖而出。

谢元清眼下却并没有心情听这些, 目光越过乌泱泱的一群人,牢牢盯住顾景曈的背影。他想要快步追上去, 但团团围住他的这些人尚未念完准备好的祝词,哪里肯就此放过。

所幸那位身着绯色朝服的丞相似乎并不急着离开, 正低头向聂少卿嘱咐着什么, 后者连连点头应诺, 又拱手行了一礼后,率先迈步离去。而顾相转回身, 抬起眼帘,竟望向了谢元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