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鼻端萦绕着他身上那清冽好闻的气息。

耳边响起了他紧张的声音:“歌儿,还好你没事。”

“我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

菱歌甚至能听到他嗓音中,那后怕的丝丝颤抖。

可她望着那被烧成灰烬的屋子,心仿佛也成了一片灰堆。

良久,才推开他,轻声开口:“你明明找到我了,在火场里。”

“可你为什么,要将我扔下,眼睁睁看着我,差点死在里面?”

裴诀身形骤然一僵,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歌儿,你在说什么呢?火燃起来的时候,我还在书肆。”

“莫不是你眼花看错了,出现了幻象?”

说着,他便拉着菱歌,关心道:“你有没有受伤?”

菱歌望着他那双多情的眸子,唇舌一片苦涩。

她垂眸,低声喃喃。

是啊,是我看错了。

从一开始,我就看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菱歌强压下喉间哽咽,将温芷瑶给的那袋银子朝他身上一扔,然后便转身离开,往天香阁走去。

一路上,她脑中不断闪现着,这半年来,有关于裴诀的点点滴滴。

寒冷的冬日,他会用字画换来食材,亲手为她炖一碗暖和的鸡汤;

细雨连绵的春天,他便不眠不休,为她做了一把全长安独一无二的油纸伞。

即便那双手被扎破,也还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菱歌。

轻声说:“只要你喜欢,一切都值得。”

那些相伴的瞬间,还历历在目。

可怎么,都是假的呢……

菱歌刚回到天香阁的房中,秦妈妈便带了个玉佩过来,说是她娘亲的遗物。

她怔然接过,神情恍惚。

见状,秦妈妈不忍地叹了口气:“你和你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她就和你如今一样,为情所困,误了终身。”

菱歌不明其意,目光疑惑。

只听秦妈妈道:“你的生父,是温丞相。”

温丞相,是温芷瑶的父亲。

她与温芷瑶,竟是亲姐妹?!

菱歌耳边一阵嗡鸣,顿觉荒谬至极。

她呆站在原地,直到天色将明,才提起麻木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菱歌如游魂般走着,只觉世间的一切都那么朦胧。

可忽然,她脚步一顿。

丝弦声已歇,雅间内的轻声交谈便显得格外清晰。

“世子,您明知菱歌是温小姐的妹妹,为何还……”

裴诀嗓音浅淡:“正因为她是温家的私生女,我才选择了她。”

“让她用这种方式,替她娘亲赎罪。”

第三章

菱歌的心被狠狠摔落在地,无声碎成了齑粉。

原来就连一开始惊心动魄的相遇,都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捂着嘴,将呜咽堵在喉间,烧得生疼。

菱歌踉跄着回到房间,只觉得被横梁砸到的腿骨,疼痛愈发剧烈。

不一会儿,她便浑身烧得滚烫,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梦中,菱歌独自在黑暗中走了好久。

忽然听到了裴诀的声音:“歌儿,歌儿……”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便对上了他疲惫的双眸。

朦胧中,裴诀脸上的焦急看不真切。

若不是鼻端苦涩的药味,菱歌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老大夫告诉她,是裴诀送她来的医馆。

“您都不知道,您夫君送您过来的时候,有多么着急,像是抱着自己的性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