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腰间荷包,将她舍命换来的银子,随手赏给了看门的小厮。

菱歌只觉彻骨的寒。

怔愣间,温芷瑶走了出来。

裴诀满脸温柔与纵容:“瑶儿,你回心转意就好,我明日便来府上求亲。”

温芷瑶神色为难:“那个妓女呢?”

菱歌看向裴诀,悬着心等他的回答。

他薄唇轻掀:“提她做什么?别脏了你的嘴。”

菱歌如坠冰窟,在他眼里,她竟如此卑贱、肮脏?

她再也无法待下去,仓皇逃离。

隔日,菱歌带着自己前些日子赎回来的身契,去了官府。

出来时,发现整条街被系着红绸的箱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百姓议论纷纷:“裴世子真是爱惨了温小姐,光聘礼就有一百零八抬。”

“是啊,听说婚期就定在了七日后,定然豪华至极!”

菱歌遥遥望着队伍最前头的裴诀,自嘲一笑。

还真巧。

七日后,正是她良籍下放的日子。

届时,她会离开长安,与裴诀再无瓜葛。

第二章

聘礼的队伍将路堵得严严实实,直到入夜,菱歌才得以离开。

她没有回天香阁,而是去了杏花巷,她给裴诀置办的小院子。

这半年来,菱歌为了不打扰他念书,很少过来。

即便院中的一应物件,都是她赚了银钱后,亲自挑的。

可这里,却没有她的房间。

菱歌推开裴诀的书房门,猛然一怔。

只见里头挂满了画像,而每一幅画上,都是同一位女子温芷瑶。

菱歌用身体换来的笔墨纸砚,竟都被裴诀用来为温芷瑶画了画像……

她怔然立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了火光,整座书房迅速燃烧了起来。

菱歌想逃,但却被倒塌的横梁砸中。

她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灼热的火焰吞噬。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人猛地踢开,裴诀冲了进来。

一丝微弱的、不合时宜的希冀瞬间点燃了菱歌的心。

她艰难地伸出手,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裴诀……”

他……是来救她的吗?

然而,裴诀的目光却只短暂地从菱歌身上掠过。

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将温芷瑶的画像护在怀中,转身离开。

菱歌一颗心就像是被扔进了冰水中,瞬间凉了个彻底。

原来,在他心中,连温芷瑶的一张画,都比她这条活生生的命重要千万倍。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遗弃的冰冷绝望,比火焰更彻底地吞噬了她。

菱歌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醒来时,竟然是在温芷瑶的马车上。

见她醒来,温芷瑶轻笑一声:“抱歉,误伤了你。”

“我不过是想看看,我的画和你,裴诀哥哥会如何选择罢了。”

说着,她命丫鬟将一袋银钱塞进菱歌手中。

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丝威胁:“这些钱足以治好你的腿,但你最好掂量掂量,将此事说出去的下场。”

菱歌知道,温芷瑶这样的贵女,碾死她,犹如碾死一只蝼蚁。

若她不应下,恐怕今日就会丢了性命。

只得默然点了头,才得以离开。

下了马车后,菱歌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杏花巷。

刚走到门口,就被飞奔而来的裴诀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