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的心仿佛被浸入了酸水中,说不出一句话。

她沉默地看着裴诀亲自守在炉边为她煎药;

看着他小心翼翼将药吹凉,一勺勺喂入她的口中;

看着他每日都耐心地为她的伤腿换药。

“这是我特地托医师为你寻的珍贵药草,治腿骨碎裂有奇效。”

“菱歌,放心,你很快就能继续跳舞了。”

说这话时,裴诀眼中的笑意太过真挚。

让菱歌死灰般的心底,竟悄然滋生一丝微弱到可耻的希冀。

她的腿伤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

可就在菱歌以为,裴诀终究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时候。

温芷瑶派人来,将她带到了温府。

“今日是我母亲的祭日。”

“我拜托裴诀哥哥快些治好你的腿伤,好方便你能在今日,为我母亲,献上一舞。”

菱歌呼吸一滞,终究只能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裴诀做这一切,还是为了温芷瑶。

她转身要走:“我不跳。”

可菱歌刚踏出温府,便被迎面而来的侯府侍卫抽刀拦下。

戴着面具的裴诀翻身下马,满身威压:“这舞,你非跳不可。”

瞬间,她的脖子便被刀刃划破,流下猩红的血来。

菱歌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直直地看向裴诀面具后的眸子。

里面一片冷寂。

仿佛他们,从不相识。

裴诀淡漠移开视线,一抬手,侍卫们便强行将菱歌押上了温府院子里高高的祭台,上面摆着温母的牌位。

菱歌心知,今日这舞不跳,她定然走不出温府。

只好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裙裾翻飞,掀起了地上的灰白色粉末。

忽然,温芷瑶唇边扬起一丝恶意的笑:“你知道吗,你脚下踩的,是你亲娘的骨灰。”

“像你们这种低贱到骨子里的东西,就该死无全尸,化为飞灰!永世不得超生!”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菱歌脑中炸开!天旋地转!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她眼前发黑,不敢置信地想要停下舞步。

猝不及防间却一脚踏空,从高高的祭台摔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菱歌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

竟然是裴世子?

她抬眼,怔然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

死寂的心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微澜。

裴诀,无论如何,你都没想置我于死地,对吗?

可下一瞬,菱歌便被他避之不及地扔在了地上。

昏迷前,她听到了他庆幸的声音:“瑶儿,好在她没砸到你最爱的那盆胭脂醉。”

原来。

他飞身接住她,不是怕她死。

是怕她摔下来,砸坏了温芷瑶心爱的花。

菱歌的心像是被扔入了冰湖,终究是凉了个彻底。

她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祭台下,昏了过去。

醒来时,菱歌浑身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惨白的月光冷冷地洒落,映照着她一身的狼狈与尘土。

身旁空无一人。

她望向祭台上那被自己亲自踩得七零八落的骨灰,眼眶骤然红成一片。

阿娘,女儿不孝……

要为娘亲讨个说法的念头,支撑着菱歌,艰难地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