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升起时,他看见夏琤琤挑着水经过。
两人目光相撞,夏琤琤却只是淡淡移开视线,像看一个陌生人。
第十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林浔成了村里最古怪的存在。
天不亮他就起来,帮张婶挑满水缸,帮扎西大叔修补羊圈。
甚至蹲在祠堂后墙根,把孩子们玩丢的石子一颗颗捡起来,免得有人绊倒。
可他从不主动说话,村民们也大多对他视而不见。
夏琤琤教孩子们唱歌时,总能透过窗户看见他的身影。
有时他在修补漏雨的屋顶,有时他蹲在溪边砸石头,把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凿成平整的石板,码在祠堂门口。
他看着孩子们总在泥地上摔跤,想要为他们铺条路。
周明远对此很警惕。
有天林浔扛着新劈的柴火往祠堂送,刚走到门口就被周明远拦住。
“我来吧,免得孩子们看见生分。”
他接过柴火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浔的手,发现对方掌心全是新磨的茧子。
林浔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他知道周明远在防着他,就像防着一只可能咬人的狼。
变故发生在七月初。
连下了三天暴雨,村西头的河坝被冲垮了一角,浑浊的河水直往青稞地里灌。
李大叔急得直跺脚,这可是全村人半年的口粮。
“得赶紧堵缺口!”扎西大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然等山洪下来,咱村都得淹了!”
可雨太大,河水流得像脱缰的野马,扔下去的沙袋刚靠近缺口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几个后生想下去堵,刚踩进水里就被浪头掀得差点站不稳。
就在这时,林浔突然脱了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跨栏背心。
“我来。”
他只说了两个字,抓起两个沙袋就跳进了齐腰深的水里。
水流太急,他刚靠近缺口就被狠狠撞了一下,呛了好几口泥水。
村民们都看呆了,李大叔急得喊:“快上来!命要紧!”
林浔却没回头,他用绳子把自己和岸边的老槐树绑在一起,腾出双手往缺口塞沙袋。
浪头一次次打在他身上,他像块礁石似的死死钉在水里,小腿被碎石划出的血痕在浑浊的水里若隐若现。
周明远第一个反应过来,抓起沙袋也跳了下去。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跳进水里,排成一道人墙。
夏琤琤站在岸边,看着林浔被浪头打得一次次弯下腰,却始终没松开手里的沙袋。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哥也是这样,把林浔从炸点旁推开。
“夏老师,你看!”
石头突然指着河面喊。,缺口终于被堵住了。
林浔被人拉上岸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却在看到夏琤琤时,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那天晚上,夏琤琤让周明远给林浔送去了姜汤和伤药。
“把这个给他吧。”
她把一个布包递给周明远,里面是她连夜缝的护膝,垫了厚厚的羊毛。
他沉默片刻,还是接过了布包:“我会给他的。”
林浔收到护膝时,正坐在磨坊的草堆上烤火。
他摩挲着布包里的羊毛,突然想起那年冬天,他在战壕里冻得直哆嗦,夏琤琤的哥哥也是这样,把自己的羊毛袜塞给了他。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林浔对着跳动的火苗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水汽。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发现河坝上多了道新的防护栏。
那是用林浔凿好的石板砌成的,上面还抹了混着稻草的泥浆,结实得很。
李大叔看着防护栏,突然拍了拍身边的人。
“去叫林团长来吃早饭吧,张婶蒸了红糖馒头。”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