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琤琤闭上眼睛,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第十五章

晒谷场边缘的篱笆门“吱呀”响了一声,周明远挑着两只木桶从溪边回来。

扁担压得弯弯的,水珠顺着他深色的裤管往下滴。

他刚把水桶放在祠堂墙角,一抬头恰好撞见林浔伸手要去抓夏琤琤的胳膊。

“你干什么?!”

周明远把扁担往墙上一靠,几步上前将他推开,牢牢护在夏琤琤的身前。

林浔的手僵在半空,回头看见周明远时,眉峰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人他认得,以前在军区文工团见过,没想到现在竟在这儿遇上。

“这位同志,请你让一让。”

林浔的眉头紧紧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

“我和小琤在说私事,请你回避。”

“私事?”

周明远走到夏琤琤身边,目光扫过夏琤琤被晒得发红的脸颊上,最后定格在林浔脸上。

“在晒谷场堵着人说私事,还让她站在太阳底下,就为了你所谓的私事?”

夏琤琤拍了拍周明远的手臂,温声道:“周老师,没事。”

“怎么会没事?”周明远没看她,眼睛仍盯着林浔,“前阵子山路上的碎石砸坏了屋顶,是你带着孩子们搬了三天石头才修好。”

“你现在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不能多晒太阳。”

林浔的目光猛地扎向夏琤琤的脚踝,果然看见一小片浅褐色的疤痕。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蹙眉望向夏琤琤放在周明远胳膊上的手,声音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怎么没关系?”

周明远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种林浔读不懂的坦荡。

“如果连琤琤受过的苦都不放在心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有什么资格评判?”

“我和琤琤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林浔往前逼近一步,多年从军的威严瞬间压下。

“外人?”

周明远弯腰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递到夏琤琤面前,等她接过去才慢悠悠地说。

“上个月琤琤发烧到四十度,是我背着她走了两小时山路找藏医。”

“琤琤吃不惯玉米饼子,也是我每天在灶台给她烤软乎的青稞馒头。”

“就连她的耳朵,也是我每天上山采药煎好,才能让她恢复成现在这样。”

夏琤琤握着水瓢的手轻轻抖了抖,清澈的水面晃出细碎的光。

林浔的脸一点点涨红,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可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被他当作理所当然的日子,如今都成了周明远用来反驳他的刀子。

“林团长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周明远拿起扁担,往水桶里插的时候故意用了点力。

“我下午要给教室糊新窗户纸,孩子们还等着琤琤教算术。”

林浔看着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他站在这片晒谷场上,连影子都显得多余。

“小琤,我……”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声音却软得像棉花。

夏琤琤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冷淡。

“林浔,”她轻轻叫了他的名字,“明远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顿了顿,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又平静。

“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周明远挑着水桶往厨房走,经过林浔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琤琤不想见你,你就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水桶晃动的声音渐渐远去,夏琤琤转身往祠堂走。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林浔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