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再也不会像从前，怯生生地往他影子里钻了。

第十六章

林浔终究没走。

他在村口老乡家借了间空房，暂时住了下来。

每天天不亮林浔就要起来，要么帮着挑水劈柴，要么蹲在祠堂后墙根等夏琤琤。

见她出来，他就会递上块从县城带来的水果糖，是她以前最爱吃的橘子味。

可糖总落不到夏琤琤手里。

周明远总能恰好经过，伸手就把糖接过去，笑眯眯地分给围过来的孩子。

“让我们好好谢谢林叔叔，带了这么多好东西。”

林浔想帮夏琤琤修补漏雨的屋顶，刚搭上梯子，周明远就扛着新的油布走来。

“村里李大叔说这活儿他拿手，让我谢谢林同志的好意。”

转头又对屋顶上的李大叔喊：“李叔，加把劲，中午我让琤琤多蒸俩馒头！”

他想给夏琤琤送件新做的的确良衬衫，周明远接过就往孩子们堆里塞。

“天热了，让孩子们轮流穿，也算沾沾琤琤的光。”

林浔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他看着周明远和夏琤琤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像被野火烧过，焦得发疼。

这天傍晚，夏琤琤刚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就撞见林浔堵在祠堂门口。

他手里提着个网兜，装着两听水果罐头，是稀罕物。

“小琤。”他把网兜往前递，声音里带着恳意，“尝尝，是你爱吃的黄桃味。”

周明远从后面走过来，夏琤琤接过网兜，自然地递了过去。

“正好卓玛生病了，你送过去给孩子尝尝吧。”

夏琤琤终于看向林浔，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溪。

“林团长，许茉莉呢？”

林浔的动作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小琤，我会跟她断了的。”

“是吗？”夏琤琤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可她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琤琤，我知道错了。”

林浔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

“我回去就跟她离婚，我会光明正大地娶你，给你最好的生活，弥补我以前……”

“不用了。”

夏琤琤打断他，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林团长真是好大的魄力，对着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说离婚，转头就要娶别人。”

她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他，目光像淬了冰。

“你以为这样做，别人会怎么说我？”

“说我夏琤琤勾搭上有妇之夫，逼得原配下堂？而许茉莉呢？她以后在军区大院怎么抬得起头？”

林浔张了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夏琤琤眼里的鄙夷堵了回去。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团长是这样的人。”

夏琤琤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扎心。

“为了自己所谓的‘真心’，就能把两个人的一辈子都搅得稀巴烂。”

林浔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见夏琤琤转身要走，突然低吼出声。

“那他呢？！”

他指着不远处正给菜地浇水的周明远，眼睛红得吓人。

“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处处替你出头？！”

夏琤琤停下脚步，回头时，夕阳的金光落在她脸上，竟带出几分释然的笑意。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坦荡。

“我和明远是一起在这里教书的同志，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她转身朝周明远走去，两人相视一笑，有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林浔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并肩的身影被暮色渐渐吞没。

网兜里的罐头瓶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像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他终于明白，有亲手打碎的镜子，就算拼起来，裂痕也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