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缓缓睁大，呼吸起伏不定。

“我……”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挤压他的五脏六腑。

顾司礼嘴唇翕动，怎么也吐不出下一个字。

他什么？

他是下了命令，可他没想过林晚颜真的会死？

林晚颜惨白的皮肤占据顾司礼的眼眶。

“晚颜？快起来，别吓我……”

他的嗓音艰涩，声带仿佛上了锈。

“你明明说过你不会死的，别闹了，起来跟我回家……”

他颤巍巍伸出手想触摸林晚颜的脸颊，却被医生制止了。

“顾先生，别逃避现实了，这里是遗体火化的相关事宜。”

顾司礼耳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

医生口中开合，好像还说了什么，传到顾司礼脑中却只剩一片混沌。

他摇摇晃晃后退几步，心脏忽然猛地揪疼。

太平间刺骨的寒意渗进每一寸皮肤。

他的晚颜，死了。

顾司礼口中无意识地喃喃。

随即视野一黑。

失去意识前，仿佛听见一声冷哼。

……

再一次睁开眼，陆菁菁浅黄色的裙摆映入眼帘。

见他醒来，她立刻鼓起脸颊往顾司礼身上蹭。

“哥哥终于醒了！好端端干嘛跑去太平间那种晦气地方……”

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貌似关切话语中藏着掩不住的得意。

“晚姐姐不在了，哥哥还有我呢。本来说好等宝宝出生就和她离婚的，现在连手续都省了。”

在她即将贴上宽厚胸膛的瞬间，顾司礼猛地扣住她的肩膀。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干涩嘶哑，与往日的温柔判若两人。

“哥哥，你弄疼我了……”

陆菁菁的声音开始发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司礼。

丝丝缕缕的恐惧像毒蛇般窜上脊背，随即化作熊熊怒火。

林晚颜这个贱人，活着碍事，死了还要阴魂不散！

贝齿狠狠碾过下唇，再抬眼时，她已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

柔软的小手覆上顾司礼青筋暴起的手背。

“是菁菁不对……”

不等顾司礼反应，她端起床头温热的保温罐。

盛了满满一勺送到顾司礼嘴边，语气温软。

“哥哥睡了一天，吃点海参粥补补，菁菁煲了一晚上呢。”

鲜香四溢的粥品，顾司礼却只嗅到无边的苦涩。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喝这个，其实他对海鲜过敏。

是晚颜喜欢，他才学着做。

可现在……他该做给谁吃？

“没胃口。”

他推开粥碗，深深吸气。

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腔里撕裂般的疼痛。

陆菁菁眼波流转，突然侧身坐上病床，牵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哥哥不吃饭，宝宝会担心的。”陆菁菁的声音更柔几分，“昨晚我梦见宝宝了，是个漂亮的男孩，他说要爸爸妈妈好好的，等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不会娶你。”

陆菁菁浑身僵住，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