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气?”

谢瑶瑶满脸慈爱地抚摸肚子,言语中一片柔情:

“可不是,前几日裴衍就拨了株千年山参平胎气,说夫人肚皮死活没动静,为季府添丁的责任就交给瑶瑶了。”

真相,竟是如此。

苏清月耳边一阵嗡鸣,眼前的景物人都化作混沌。

她恍惚间回到季裴衍上门提亲前一日。

那时他抓着自己的手,眼中一片深情。

“月儿是我心尖宠,你母亲自然是我母亲。”

如今呢,为了心上人,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

季裴衍眼都不眨就舍弃她的生身母亲。

也舍弃了她……

苏清月不愿在谢瑶瑶面前倒下。

她扶着院墙,一步一步挪。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到了望舒居,她已耗尽全部气力。

灰暗寂寥的秋日晴空在视野中打转。

眼前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她最爱梧桐高洁有风骨,季裴衍便将梧桐栽遍望舒居。

如今枯黄的桐叶铺了满地,却无人扫去。

曾经的爱意,已同满院草木一起枯萎。

苏清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染着血色。

身体顺着墙面,缓缓滑落。

……

她本不想与季裴衍再见。

没成想刚过晚膳时间他便闯进望舒居。

苏清月倚着梳妆台,房门开合,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季裴衍放轻了脚步,语气不冷不热。

“下人们都告诉我了,扮作丫鬟偷溜出府,这哪里是季家主母该有的行径。”

苏清月只当他是来为谢瑶瑶出气,两眼空洞,等他问罪。

季裴衍却没有斥责,自顾自取出苏清月送去的同心络在手中把玩。

并蒂莲纹样才打好一半,已是栩栩如生。

他眼中冷厉软化些许,将同心络递到苏清月面前,话语甚至带些玩笑意思。

“我知你憋闷无聊,既有溜出去逛街的工夫,还不把欠我的半个络子补上,禁足一事就”

苏清月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把夺过络子。

她取了剪刀,三两下铰碎那朵并蒂莲。

“你干什么!”

季裴衍伸手去夺,只抓住一把破碎的丝线。

苏清月两眼空空,好像残余的爱意也一起被铰碎了。

“妾身不过一失宠的主母,不敢与老爷永结同心。”

她淡漠的语气更让季裴衍的愤怒节节攀升。

开口失宠,闭口主母,翻来覆去不过是嫉妒谢瑶瑶。

从初识到大婚,她一直纯真善良,磊落大方。

不过两年过去,竟成了这样的妒妇!

“拿乔作态,恃宠而骄,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苏清月只觉得自己病得越发重了,竟从质问中听出了一丝恳求。

她抬头,眼中无光,冰冷的漠然对上滚烫的怒火。

多少次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折辱、被污蔑。

如今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

苏清月下意识摸脸颊,却发现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只余下残破的身体,空洞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