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裴衍看着地上鲜血堆积,嘴角向上弯成扭曲的弧度。

身体逐渐冷下来,他脸上的狂热与欣喜却越来越浓。

就是这样,和月儿一样。

脸色青白,浑身血污,他狼狈地滑落在地。

我来了,月儿,等我。

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还在呢喃着,满心期待。

◇ 第十四章

春和景明,入眼一片生机勃勃,柔婉的东风吹暖冰冷的指尖。

苏清月睁开眼,刚踩上马车的脚一滑,身子险些跌落。

“小姐,您又在发呆了!”

一个青翠的身影将她扶上车。

苏清月呆呆地看兰草替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嘴上还叭个不停。

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面孔就在眼前,无比鲜活。

“春猎日可是一年一次的大场面,您这么心不在焉的像话吗。”

她同苏清月说话总是没大没小,有些冒犯的话此刻听着却无比温暖。

“兰草,你还活着!”

没有任何思考的空当,苏清月捧起兰草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在手中搓揉。

“小,小姐你平白无故咒我我要告诉夫人”

比她矮一个头的小丫鬟挣都挣不脱,只好半恼地瞪她。

“如今,如今是什么时间!”

苏清月把这话问出口,才发觉不对。

她应是回到了过去,可这么问如何不叫人生疑?

一低头,兰草果然满脸不可置信。

“永康七年三月三啊,小姐,您为了不去观猎,连失忆的主意都想出来了?!”

“不就是到地方吃吃喝喝,顺带着相看相看,您至于吗?”

苏清月没再听兰草的念叨,暗自掐算起来。

永康七年三月三,前世的她就是在这日与季裴衍初遇。

车轮吱呀前进,苏清月暗自皱眉,这春猎去不得。

“兰草,我”

“您还不想嫁人。”

“我”

“您身子不适。”

“不是我”

“您突然想去净房,还有吗?以往的宴饮也就罢了,这回可是当今圣上牵的头,打着给公主相看的名义,您跑了,老爷夫人可难办了。”

苏清月想出的借口被一一掐灭,和兰草拌嘴间马车也逐渐靠近东郊。

她轻轻握拳,曾经残破的身体如今健康有力。

爹娘也是为她好,两人几十年举案齐眉,如今自然想为自己寻一好人家。

奈何所托非人……

到地方了,兰草伸手扶她下马车,苏清月眉头轻挑,计上心头。

身体不自然地一扭,她一个趔趄,左脚狠狠磕在地上。

这一跤到底没躲过去。

在下人们的惊呼中,苏清月也装模作样叫起疼来,却隐秘地朝兰草一笑。

“嘶我的脚,怕是不能骑马观猎了,当真遗憾。”

……

一刻钟后,东郊临时起的行帐中,兰草替苏清月搓揉红肿的脚腕,满目幽怨。

王公贵族的小姐少爷都去跑马了,帐里连个鬼影都没。

苏清月任由身体陷进铺着柔软毛皮的太师椅,心虚地别过头不看兰草。

难得这无人的行帐中布置如此舒心,她半步都不愿挪。

这想法才在心头转了一瞬,行帐的帘子就被拉起。

来人身长九尺,一身乌金盔甲,高大壮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