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苏清月悠悠抬眼,脸上写满他看不懂的情绪。
“想要一生不再见,也可以吗?”
不想待在这季府,不想再见这张面孔。
曾经嫌一生一世太短,恨不得求生生世世的姻缘。
如今却生怕这祈愿成真。
季裴衍眼眸微眯,残余的温存一扫而空。
“我罚你来偏院,本意让你反思悔改,可你竟越发放肆。”
“不愿见我就在此独自反省!再敢对孩子下手,我必派锦衣卫好好查查苏家!!”
到底当了两年夫妻,季裴衍最清楚她的软肋。
连母家都拿出来威胁她,就为了给谢瑶瑶留个孩子。
季裴衍带着怒气摔门而去。
过堂风吹熄药炉最后几星火光,屋里被深秋的寒意包裹。
苏清月将季裴衍留下的话反复咀嚼,眼中不知不觉已蓄满泪水。
她轻柔抚摸自己光洁的小腹,竭力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
“也好,也好……看来竟是你我母子缘分未尽……”
“这最后一段路,你便陪娘亲一起走……”
泪水止不住淌下,濡湿衣襟。
……
此后季裴衍果真再未踏入偏院一步。
苏清月却没少听丫鬟下人谈起他。
今日谢瑶瑶旧疾复发,季裴衍为她放花灯祈福。
明日季裴衍为哄谢瑶瑶开心,采来满城金桂香飘遍野。
苏清月每听一件,就在心口切掉一桩温情的过往。
不知不觉,心头流干了血,空空如也。
冬去春来,苏清月的身子一点点抽干,肚子也把衣服越撑越紧。
这副残破的身子,竟撑到了第二年夏。
她越发嗜睡了,整日迷迷糊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这一日竟在混沌中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拘谨地伏在床前,耳朵覆上她肚子,声音中混杂了惊喜与忧虑。
“阿月,我们的孩子会动了!”
他张开手,似是想将她揉进怀里,又被眼前这瘦削的身体刺痛。
只敢小心翼翼搂住肩膀,在唇角落下羽毛般的轻吻,好像眼前是个瓷娃娃。
“这孩子实在闹腾,害你瘦了许多,出生后我必好好管教他。”
“今后真的不再闹了,好不好,你还是我的月儿,我的妻……”
可苏清月勉强撑开眼皮时,入目却只有一片灰暗空寂。
果然,是梦。
她自嘲一笑,艰难翻身,脖颈却被一块暖玉硌痛,上面刻着一个“月”字。
季裴衍那枚同心佩,怎的又跑到她身边?
苏清月的思绪有些糊涂。
不等她想清楚,偏院门忽地被人推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粗使婆子走进来,不由分说掐紧了苏清月的脖子。
“你肚里孩子早晚都得生,不如现在就取了,当谢姨娘生辰礼!”
她手上一碗浑浊的药汤正冒热气,苏清月颤抖着往后缩,却被掐住脖颈动弹不得。
婆子钳住苏清月的下巴,滚烫的汤药一股脑灌进嗓子眼。
又狠狠捏住她的嘴,不许她催吐。
不多时,苏清月便觉小腹一阵剧痛。
她挣扎着想逃开,却被婆子命人按住四肢。
“产婆呢?还不腿手脚利点!”
婆子一拳捶在苏清月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语气淡漠。
“大人说了,就现在,把这孩子推出来,不用管她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