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药,难以固本培元,因此要用一味叫做‘麒麟竭’的药磨碎了,做引子。幸而这药虽名贵,西域已通,倒不罕见,为尊夫人身体计,大公子可以多在府中预备,日常饮食汤药里,无事混进去些,好畅通血脉。”
一边说着,韩大夫就挽起衣袖来,斟酌着写下方子,也不看林纾,话里夹着深意:“另外,夫人是最不能憋闷动气的,鹤鹿林里风景也是秀丽,闲来无事,公子可带着夫人多骑骑马,散散心,不然……恐难长寿啊。”
这时门吱呀一开,哑仆碎步进来,将一碗药放在了林纾手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林纾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往韩大夫眼前轻飘飘一放。韩大夫手下一顿,接过方子,匆匆扫了一眼,脸色大变:“这是平国公叶家……”
“先生果然是见过这张方子的。”林纾淡淡道,“也该知道,它是否真有效验,是否能令我夫人,为我诞育子嗣。”
韩大夫眉头紧皱,看一眼药方,又去看林纾,好一会儿,神色凝重地长叹出声:“这药,因个人体质不同,药量药材药引都须得仔细斟酌删减,且得长期服用,短则半年,长则三年五载,才能润入血脉肺腑,有所效验。”
“但大公子,恕我直言,双儿若以男身行走,要服药产子,一则身形容貌嗓音都会大变,日趋女子样貌,二则这剧痛难以承受,此外又难以接受身形变化,容易性情大变,以至抑郁疯癫,三则……究竟产育之事大伤元气……双儿本就身体孱弱,若是生育数子,恐怕,活不过四十岁。”
“你说的这样清楚,是曾见过这样的病人?”
韩大夫犹豫片刻,含糊道:“……当今后宫,曾有……韩某已见此人伦惨事,实在于心不忍……还望大公子,三思后行。”
韩大夫拎着药箱告辞,由老头儿送了出去。
那一碗漆黑的汤药,从煮沸滚烫,一直被放到死水般冰冷。
林纾仍旧长久地望着那一滩漆黑。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端起汤药,向屋外走去。
林纾进屋时,镜郎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无聊地摆弄着床帐上落下的穗子。
林纾轻轻咳嗽了几声,惹得镜郎看了他几眼。
林纾若无其事,将汤药往他面前一放,淡淡道:“喝了。”
气得镜郎再不理他,朝他翻了个白眼,只得瘪着嘴,皱着眉喝药,喝完了就嚷嚷着苦,从林纾手里磨来了两颗酸杏儿含着。
吃过午饭,镜郎在屋子里绕了几圈,林纾就压着他午睡。
镜郎闭着眼睛迷糊了一阵儿,实在睡不着,溜下床,就见林纾睡在窗边的一张小榻上。
和衣而卧,腰上盖了张薄被,脸颊瘦削,眼下还晕着一团青黑。
镜郎还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一时好奇,踮着脚凑过去,目光流连在林纾挺翘的鼻梁上,琢磨着是在脸上画个胡须,还是抹他一脸胭脂呢……
他忽然动了动唇,把镜郎吓得一个后仰,转身要溜,脚步却为随之而来的含糊呓语一顿。
镜郎屏住呼吸,俯下身,凑到林纾翕动的唇边,听清了他碎碎念着的名字。
“……娇娇。”
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