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阿尔贝托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灿烂的笑容是他最好的伪装,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烦恼,更别提落泪了。

他像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小太阳,走到哪里都洒下一片光辉,似乎从来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

顾玄敬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过去,想起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青年背后,隐藏着怎样沉重的故事。

阿尔贝托与他同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军校,靠着微薄的贫困生助学金生活。

帝国军校的寝室统一是二人间,他没有多余的钱租房子安置妹妹艾丽丝,所以顾玄敬第一次进入寝室,对方立刻跪在他面前,恳求他让妹妹住进寝室。

艾丽丝是个残疾人,两条大腿都只有半截。教官查寝时,瘦小的小女孩就抱着她的半截大腿,安安静静蜷缩在床底。

等教官离开,阿尔贝托才会抱着妹妹,让她睡在没有床垫的硬板床上,自己则和衣睡在地板上。

所以,阿尔贝托的衣服上总是沾满了灰尘,经常脏兮兮得像个乞丐。

两兄妹甚至没有换洗的衣服,妹妹洗完澡只能裹着床单等唯一的衣服干透,而阿尔贝托每次洗澡,只能光着膀子穿着内裤在寝室里晃来晃去。

这时候,他总是喜欢抱住暖气片,乐观得感慨:「感谢上帝,寝室里竟然有免费的暖气!我爱暖气!我爱学校!我爱帝国!」

顾玄敬于心不忍,给艾丽丝买了床垫,给阿尔贝托买了草席,还将不要的衣服统统送给对方,买能量胶囊时也会买三人份,希望能够减轻他一点负担。

军校毕业那天,阿尔贝托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顾玄敬述说往事。

原来他们两兄妹是战争孤儿,无依无靠,相依为命。

一场意外,倾倒的家具无情地压碎了妹妹的双腿,高昂的手术费让年少的阿尔贝托陷入绝望。

为了不让妹妹腿间的腐肉危机她的生命,年仅十五岁的他,竟然在网上自学如何手术,用仅剩的一点钱买来锯子和一瓶酒精,亲手为妹妹截去了双腿。

阿尔贝托提及此事眼神痛苦绝望,他说永远忘不掉妹妹因为没有麻药,被他切下双腿时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那一日,妹妹哭嚎得太厉害,伤了喉咙,从此原本天籁般的嗓音也因此变得和男人一样嘶哑。

那时年幼的他,该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而他又是如何狠下心,才做下这个决定?

顾玄敬无法想象,也不忍想象。

阿尔贝托酒醉时,曾信誓旦旦发誓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妹妹安装最好的义肢,让她能够重新站起来。

十二年过去,阿尔贝托实现了他的诺言,成为帝国众议院最有权势的七人之一。

艾丽丝也装上了最好的义肢,完全看不出是个残疾人,在顶级的舞蹈学校学习芭蕾,实现了儿时的梦想。綆陊好纹綪联喺裙?5壹???4零?|q?群

可阿尔贝托呢?

顾玄敬想起了桑德的话才意识到,也许这些年来,对方过得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

为了权势,为了金钱,他不得不辗转不同的床榻,用身体来换取他想要的一切。

顾玄敬知道和不喜欢的人上床那是什么感觉,那种屈辱和痛苦,他感同身受。

细想起来,阿尔贝托只是桑德手中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究竟是救人还是杀人,全凭主人的心意。

桑德才是真正得罪魁祸首!

顾玄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阿尔贝托红肿的脸颊,上面还残留着桑德的掌印,眼神复杂难辨。

他的大拇指为对方擦去眼角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像是羽毛划过阿尔贝托的脸颊,酥酥麻麻的,却更像是一根针猛地扎进了阿尔贝托的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尔贝托颤抖着嘴唇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那里,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