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观颔首,“我前来买些酒糟吃食,家?母甚为喜爱。”
他说完一顿,上前几步,与元娘隔得并不算近,但是说话可以不必特意大?声?,也不会叫旁边的人听见,“昨日之事,实?在对不住。我见你当时神情不大?好,不知?可是有何忧烦之事?”
“是吗?”元娘歪头回想,接着摇头,而后又使劲点头。
见状,魏观不免弯唇,“你既摇头,又颔首,不知?是何意?”
“昨日没?什么忧烦,但今日确有头疼的事。”元娘不好意思地笑着,脸颊浮起些红霞,眼?睛亮亮的,“我在习字,却怎么也写不好,有些字也不怎么认得。”
元娘从?袖口里?取出写过字的纸张,她展开递给魏观,略苦恼的叹气,像是成日向阳的花儿蔫吧了,叫人心疼。
“我本想找窦姐姐请教,可惜她今日正好不在家。”
魏观看了眼?纸上的鬼画符,面上不动声?色,莫说露出什么嘲弄的神情,就是轻笑和皱眉都?不曾有。他怕元娘初学习字,若是神情有异,万一伤到小娘子的自尊心,此后生出抗拒之心。
念及此,他声?音更轻柔缓和了两分,“若陈小娘子不嫌弃我才疏学浅,有何字不识得,问我亦可。”
“当真?!”元娘惊喜,仰头看着他,灵动水润的眼?里?闪烁着光彩,像是日光下霞光潋滟的水面,“魏郎君博学多识,要是您能教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元娘左右望望,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道:“这儿有些嘈杂,不如我请您去茶肆,既安静些,也算我的束脩。”
魏观闻言轻笑,“也好。”
他顿了顿,抬眸时又道:“不妨带上你家?中婢女?,也好提上书箱。”
其实?他是想到男女?大?防,纵然理由?正当,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但为了她的清誉,终归是多思虑一些为好。
元娘一怔,旋即笑起来,“好呀,正好我能多带几张纸像您请教,这已经我写得最好的一张了。”
才不是,这是她写得最差的一张!
但另外几张,也有丑得出奇的,这张能脱颖而出,主要是因?着墨水洇得厉害,胡麻麻一片,险险连字形都?瞧不出来。
别的几张也有可圈可点的丑字,都?是元娘用心琢磨出来的,能不浪费就不浪费!
元娘想和魏观一块去,又怕他等得久了,而且和他一道从?三?及第巷走出去,似乎有点显眼??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为难,魏观主动提起,先行到那等她,正好她到了茶也点好了。
既已说定,元娘分毫不怕魏观会反悔,他什么都?好,但最好的是恪守君子德行,践信守诺,不会出尔反尔。
故而,元娘似阵轻快的风,快活欢欣的往巷口跑去。
魏观下意识伸手,叮嘱声?脱口而出,“小心些,不必急。”
直到风吹来,他垂下的飘逸广袖被吹得飒飒出声?,如工笔画中的流畅线条,魏观才似被提醒,后知?后觉一笑。他放下手,朝前而去,行步如风。
总不好叫她到时,还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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