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带着万贯赶到时,茶点已经上好。

魏观坦然坐在二?楼一处靠窗的不显眼?处,这儿光线好,白昼如凝成实?质,大?把光倾泻在案面上。

几乎元娘一出现在街上,魏观就在窗前望见了,纵然是一样行走,她与周遭人总是不同,天生的明快灿然。若说街面上的一切是幅画,那只?有元娘栩栩如生,被赋予了色彩。

他能一眼?寻到。

元娘是跟着魏观上来的,不得不说他很有眼?光,会寻位置,没?有靠近楼梯,所以要幽静些。

这茶肆算得雅致,前后用屏风隔开,而靠近过道的一边,用竹帘子遮了一半,叫外人看不见内里?人的面貌,却不至于不见光,让人疑心。

这是敦义坊开了几十年的茶肆,不大?,手艺却是祖传的,茶百戏极为厉害。

但元娘不追求厉害,其实?,若非吃茶体面些,她觉得擂茶也不差什么。但点茶也能吃个新鲜,其实?她更爱看人从?碾茶开始,一步步把茶做好,尤其是茶百戏。元娘觉得看的过程分外有趣,心跟着不自觉悬,完全挪不开目光。

她抿了一口,今日这茶上画的是祥云,她一口下去,把祥云喝成了缺口的云。

元娘瞧着,不由?得轻轻弯唇,颇觉意趣。

魏观也不急,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眼?里?总是含着浅浅笑意,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好的,该夸的。

还好元娘没?忘记自己这回的主要目的,她把茶碗放下,小心翼翼地不叫自己的目光往茶点上瞥,她怕自己一看,就控制不住目光,虽不至于垂涎,但会忍不住一直看。

怕被误会贪食。

元娘请魏观把先前的纸展开,接着,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问,“这该怎么读?”

话问出口,元娘却担忧起来,她是不是写得太糊了,自己现下一瞧,都?觉得认不出来,魏观恐怕也看不出是什么字吧?就是黑黑的一团。

还好,元娘的担忧没?有成真?。

魏观的声?音适时在上首响起,不紧不慢,“徼。”

“哦哦,徼,那这个呢?”元娘忙应声?,看着乖乖巧巧,努力认真?地侧耳听着。

纵然是相对而坐,但她听得入神,白皙饱满的额头贴近魏观的下巴,虽然未真?的触碰,可她散碎的发丝却被风吹起,丝丝挠挠地扫着魏观的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下巴、喉结,一寸寸向下。

若隐若现的触感,叫人错以为似乎真?的肌肤相贴。

魏观喉结微动,他姿势一顿,不忍说什么叫她误会,便坐得更直一些,腰背绷直得像是刚正不阿的青松,未有一丝越轨。

元娘再问时,魏观几乎不用细看纸上,一扫既明,淡声?回答。

她的字,魏观的确辨认不出,没?人能认出一团黑墨是什么字,只?要稍复杂些的字,墨水几乎全洇在一块。但区区一篇道德经,于魏观而言,简单轻巧,他只?要看出大?抵是哪句话即可。

一连问了数字,可算把它们问完了。

元娘松了口气,浑身轻松。魏观却踌躇起来,他掂量着,尽量语气若平常一般提议道:“你若是刚练字,只?是临恐怕难掌握字形,不如先摹,字成了形,再钻研笔意。”

她当然知?道!

但这时,元娘只?能状若听得一怔一怔,小心询问,“我该怎么摹?”

魏观早有主意,见她不排斥,便直抒道:“我家?中尚有幼时练字的帖子,留着也是无用,不如转赠陈小娘子,若能见世上多一位如卫夫人一般的书法大?家?,便是魏某大?幸。”

元娘展颜,喜意盈盈,望着魏观,满眼?是他,由?衷夸道:“魏郎君,你人真?好,是难得的善心人。”

少女?不掩分毫的直视过于热烈,望得人心头发烫,纵是铁石心肠,也会为之触动。

魏观却始终笑望着她,眼?里?尽是爱护关怀,“于你有助益,我便欣喜。”

正说着呢,边上新入座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