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小心些总没错。”
姜辛儿抽出刀来,放轻脚步后带头向深处探去,滕狐紧随其后,秦九叶继续借着“狐威”向前挪动,李樵压阵走在最后。
天色越来越暗,残阳在所有人身后映出一片不详的红光,狭长如羊肠般的山谷到了尽头,视野一瞬间开阔,一片乱石枯木与奇葩异卉相间的空旷之地映入眼帘。
峭壁之外的山谷终年水汽丰沛、巨木林立,峭壁之下的谷底却时旱时涝、生灵罕至,秦九叶曾在采药人记录的山川图志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这种闭塞的地形常会形成古怪而恶劣的特有气候,几乎没有春秋两季,每年从四月开始进入闷热潮湿的梅雨,九月过后便是漫长而干燥的隆冬。冬日没有雨雪,一切都变得冷硬,绿色由浅转深,墨一般在谷底深处蔓延。数百年荣枯死去的林木在这里堆积,大量枯木上是生长旺盛的奇木怪草,而这些茂盛草木之中却听不到半点鸟鸣虫语,死亡与重生的能量在此汇聚碰撞,整个蟾桂谷仿若废墟中诞生,在黄昏光线的映照下显得幽遐而诡谲。
从前有一处地方,那里只有夏冬两个季节,却有一棵终年盛开不败的桂树……
一段断断续续的言语片段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秦九叶顿了顿才想起,那似乎是当初她在听风堂喝醉那晚,迷迷糊糊从李樵口中听到的故事。
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余年,没有见过春花开在枝头,没有听过夏蝉在树间长鸣,没有见过秋夜晴朗的星空,没有感受过冬雪落在衣衫上转瞬即逝的凉意。
“就算没有那留人坳的传说,这蟾桂谷确实也是滋养奇花异草的一处宝地。待我取回师父遗物,定要在这里好好探查一番。”
滕狐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显然被触动了好奇之心,一双狐眼止不住地左右乱瞟。
“你师父当年当真没有来过这里吗?”越是走近这天下第一庄的核心,秦九叶心中疑惑便越深,“他为追寻天下奇毒异草,连极北远南都不惜亲自踏过,却为何没有来这黑月故人的地盘转转呢?”
滕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毫不客气地说道。
“师父只是不谙俗世,又不是犯蠢。不像李青刀,兜兜转转自己送上门来。”
原来不是不想来,而是怕自己来了便出不去了。
“懦弱便说懦弱。若当真那般聪明,当初便不该给狄墨送信。”
李樵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秦九叶觉得自己几乎能看到滕狐后颈上的几根毛瞬间立了起来。
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姜辛儿已恶狠狠回过头来。
“想活命就都给我闭嘴。”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众人身后,整个山谷瞬间被化不开的黑色吞没。
黑暗中,人的嗅觉与听觉反而变得灵敏,秦九叶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四周弥漫起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腥中带苦、若有似无……
下一刻,黑暗中亮起两排灯火,在漆黑中画出一条宽十数步、石砖铺成的蜿蜒古道,而那些枯木奇花随之隐入黑暗中。光亮来自甬道两侧排列整齐的灯奴,那些灯奴与真人等高,面目虽然模糊却有种真假难辨的恐怖之感,像是听到了访客的脚步声后才吹亮手中油灯。光亮尽头隐约可见一座高阁黑漆漆的轮廓,高耸阁楼最上方的攒尖宝顶有宝珠浑圆,正对旭日始旦的方位。
日升于东,月生于西。李樵收回目光、沉声道。
“前面就是东祝阁了。”
姜辛儿与李樵都算得上高手,就算狄墨在此地埋伏人手,应当也不可能个个都有比肩宗师的功力,总会听到呼吸吐纳的声响。可眼下这里太安静了,除了风吹过山谷的声音,再没有半点活人存在的气息。
然而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
不论是行军还是潜行,暴露在空旷地带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何况四周漆黑死寂、石道却灯火通明,踏入其中的一刻便会成敌在暗、我在明的局面。这种感觉远比直面敌人更加令人不安,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