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让不想跟他玩言辞游戏,直截道:“怎么样你才能不说。”

温明宴近距离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你在跟我谈条件吗?”

他的手轻轻抚上喻让脸侧。

“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件事。赊账的人,好像没资格谈条件。”

“不是在谈条件。”像他了解喻让一样,喻让也明白他的痒处在哪儿。

他敛下全身的棘刺,柔顺的、显现出被完全掌控的姿态。

“我是在求你。”

空气静默少顷。

温明宴松开手,淡淡一笑:“你求人的态度,比起当初可差得远了。”

两人的距离不再那么贴近,但这句话,令氛围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似乎回到了年少气盛的时候,烈日穿窗,蝉鸣聒噪,柑橘、薄荷与烟草气息渐淡,被汗意蒸腾进似有若无的麝香里,交织成一个凌乱的下午。

喻让竭力地装作无动于衷,睫毛却像风里的蝴蝶般不安颤动着。

他只能徒劳地重复:“求你。”

温明宴像是觉得无趣了:“这么不情愿,我不说就是了。”

喻让抬头看他,不大相信他居然轻易松口了,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见温明宴的目光落向他身后。

“看,你小男朋友来了。”

喻让怔住,回头,楚砚的身影果然从玻璃幕墙后踱出。

楚砚瞥见喻让跪在男人面前,瞳孔骤缩,急进几步扶人起来。

他将人护在身后,面色沉冷地看着温明宴:“你想做什么。”

温明宴极讨厌被人俯视,他睇了楚砚一眼,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目光越过楚砚,看向惶惶然的喻让,像锋利的飞镖钉住了靶心。

喻让与他四目相接,眼睁睁看到他的嘴角挑起一个笑。

慵懒的,带着不自知的残忍。

“因因,你在床上那么哭着求我,让我给楚岚章罗织罪名送进监狱,就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吗?”

温明宴声音轻柔,却如惊雷掷下,狠狠砸在他们中间。

炸得血肉狼藉,尸骸遍地。

喻让感觉到,拉住自己的手松开了。

楚砚反复消化了那句话,僵硬地转过头,看他。

“他说的,是真的吗。”

喻让脑子里天翻地覆,一片空白,没有反应。

楚砚盯着他,拳头捏得更紧,牙槽几乎要摩擦出声响。

“我问你,是真的吗?”

其实只消看喻让的表情,这个问题已经不用被回答。

那个眼神是什么呢。

厌恶,痛恨?

不可置信,还是恶心至极?

喻让想,他没有甩袖离去,可能,还在等一个解释。

于是他张了张嘴。他想说,不是,不是。

却失声了。

楚砚走了。

秋气似冷水寒浸浸地漫上来。

口袋里的戒指像是公主床垫下的豌豆,一小粒,生生硌疼了喻让。

本来,再过会儿,近郊的夜空就会绽开烟花,一朵接着一朵,流动成烂漫绮丽的光海。

他会在盛大的天幕下亲吻楚砚的脸颊,如同给终于私藏的宝贝打下一个戳记。

从今往后,生老病死,穷困富贵,赤绳系定,他们再也不会分离。

温明宴心满意足地看完了闹剧,走到喻让面前,温情脉脉地捧起他的脸。

“因因。”轻柔的吻落在他眼睑上。

“你哭起来好美。”

喻让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它们枯黄凋敝,该是熬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楚砚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来,电话短信都没有回音。

喻让不敢去找他,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捱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