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今天会忙到很晚,是不是还在工作室加班啊。
喻让斟酌半天,又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石沉大海一样。
他想打个电话的,又怕楚砚正专心工作会嫌烦。
其实楚砚从没主动联系过他,也很少回消息的。
只是他以为,今时不同往日了。
A市的夜像一张捕获了无数流萤的网,处处繁华扑簌。
车载音乐放的戏曲频道,歌管不绝,咿咿呀呀,在灯红酒绿的西城区吟着风花雪月,恍若隔世来音。
喻让发着呆,按亮手机屏又熄灭,再按亮。
楚砚好忙。
铃声突然响起,他心里一跳,看也没看就摁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还有些模糊的喧闹,传来的嗓音却是清澈如水。
“哥哥,你去哪儿了?”
“”
乔瑜的号码早被他拉黑了,喻让看了眼屏幕显示,果然是宋知津的手机。
听这个语气,宋知津还在他边上。
他想挂断,可挂了之后他又要开始没完没了地翻看通讯录,等信息像等一个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戈多。
他仰靠在座椅上,听筒贴近耳边:“我回家了,有事?”
那边好一会儿没说话,像是没想到他会继续接听。
接着是轻轻的叹气声:“哥哥还是这么任性呢,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喻让闭了闭眼,发现乔瑜还真是有办法让自己失去耐心。
“你有事么?”他又问了一遍。
“只是有点担心,毕竟,如果不借知津哥的手机,我甚至联系不上你。”
乔瑜像是换了个地方,背景音小了许多,说话也不再是那种殷殷带着娇意的腔调,反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说:“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喻让语气淡漠:“你缺我这一句吗。”
“缺是不缺。”
那端的人笑了一声,语调明明很温和,言辞却带着冷意与恶意。
“但我就想听你腻烦得要命还不得不跟我说话的口气,就想看你恨不得我去死还一副假惺惺的嘴脸。”
喻让没有生气。
很奇怪。他想。
他和乔瑜之间必定有个人有病,或许两个都有,但他想不明白症结在哪儿。
“喻让,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不要以为几个破平安符就能抵消一切。”少年气的嗓音依旧那么亲切柔和,“你的东西,只要我想要,还没有得不”
“那你想怎么样呢,”喻让打断他,“你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那边顿了顿,一时沉默了。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被风吹到脸侧,砭人肌骨的凉意。
喻让慢慢将车窗摇起来。
“你能拿走,是因为我可以给。可我能给的,已经不多了。”
“那他呢,”乔瑜哼笑一声,却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紧绷,“那个楚砚,不能给我吗?”
“乔瑜,就当是我欠你的。可谁规定了,欠人家的一定要还?”
喻让声音冷下来:“你敢动他,我就要你好看。”
“嘟”那边挂断了。
退出的通话界面回到通讯录上,喻让扫了一眼,拇指不自觉轻触了下C列那个名字。
古时候宋国的农人不事耕作地守着棵树,等一只眼盲心瞎自己撞上去的兔子。
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去就山么。
“师傅,麻烦您掉头,去文创园那边可以吗?”
二十分钟后,喻让才明白自己有多蠢。
楚砚工作室所在的那栋楼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亮着,也没有一个人。
车走了,雨下大了,他没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