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母亲,但有母后。
先皇后对姬允礼管教很严,但在姬让心中,她一直都是慈母的形象。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他竟已记不清这位慈母的音容,只依稀记得她的手心温热。
是一种他永远都不会腻烦的热度。
扑面而来一股清寒。
姬让正纳闷初夏的风怎会如此凉快,收了系统屏幕抬头一看,却见小福子端了碗冰水,正拿扇子对着摇,一下一下将冰气扇了过来。
见姬让转头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又颇为殷勤道,“大殿下,您也不吃这糖水,奴才琢磨着给您扇扇冰气,驱驱暑热。”
羽扇摇动间,冰渣子在那碗红绵绵的糖水里浮浮沉沉。
入夏以来,御膳房每日都会送来一碗冰湃糖水,虽然明知姬让已经不再进食这些俗物,姬元还是让御厨们变着花样做,力争每日不重样,日日都是新鲜的品相。
今日做的红豆,是和菉豆极为肖似的一种东西。
对姬让来说,二者的区别仅在于颜色,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但也让他越发想起先皇后。
姬让眉眼轻抬,自窗外依稀看见门口的侍卫们在交接,他仿似随口问了一句,“温皇后今日有递消息吗?”
“没有,这两日还是没消息。”
依贺知新所说,王氏断尾,将所有过错一并赖在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王将军自请革职以避杀身之祸。
但皇帝绝患之心昭然,王氏交还的半边兵符更是疑似作假,只是真兵符不知下落,恐打草惊蛇,近来可能还要拖一阵子,才能将王氏一网打尽。
皇宫里也不怎么太平,温皇后虽说禁足了慎贵妃,但这位贵妃被惯得趾高气昂,以往还顾忌着皇帝,愿意装装样子呆在自己宫里寻欢作乐,在数月都见不到皇帝之后,她已经有些魔怔发癫,罔顾禁足之令,凭着王氏送进宫的侍卫们肆意打罚宫人,闹得后宫里人心惶惶。
温皇后还派人去劝姬允礼和姬让,说是近些日子避着她,最好只留在自己宫中,别随意走动。说来也好笑,区区一个贵妃,竟也能闹了这么久,温皇后都拿她没辙。
姬让大概能猜到,姬元还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和王氏彻底翻脸的绝好时机。
“殿下,您是想出去了?”
小福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体贴道,“陛下今日又调了批侍卫过来,等他们都到了,挑多几个跟着再出去吧?”
姬让弹了弹小太监手里那碗冰水,瓷与冰叮当作响,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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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让不见了。
小福子是第一个发现的,整个新宫的里里外外几乎被宫人们掀了底朝天,依然没见着大皇子的一丝毫毛他这么大一个大皇子,活生生在这宫里头消失了!
小福子不是第一次跟丢大殿下了,但是如今宫里头形势不太妙,全德公公前日还耳提面命叫他仔细着点,今日就又又又跟丢了,他都要抱着吕侍卫长的大腿跪下叫爹了,求求他派多点侍卫再把这宫里搜多几遍。
吕侍卫:“……”
吕侍卫委婉地拒绝他,“公公,您年纪比我家中的幺弟还大。”而且你没把。
“几处宫门都有回话,今日并未见过殿下,接下来会搜下偏僻的院落,看有无隐门密道……公公,您能松开我的腿了吗?……有有有,我们也分了几队人出去问,看殿下是不是已经溜出去了……等一下,那两个宫女,站住!”
这两个被喝住的宫女,一个是明显的哑女宫人装扮,一个是衣着较为明艳的簪花宫女。
簪花宫女黛眉微蹙,有些急切道,“吕侍卫,是我呀。”
正是大皇子的贴身宫女春裁,她前些日子御前失仪,大皇子虽说罚了她,但依然将她留了下来,想来也是大皇子跟前的红人。
吕侍卫的脸色明显和缓许多,但依然厉声问道,“大殿下还不知去向,你是要去哪里?”
小福子却福至心灵,“对啊,大殿下和太子殿下最为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