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一时的兴致,姬元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再漂亮的妃嫔也不过是十几天的新鲜劲姬让是不一样的。

要给他安排信得过的宫人,要换到离皇帝更近的宫殿,要为他喜欢的鸟打造最漂亮的物件……

衣食住行恨不得亲力亲为,事后洗漱也不愿假手宫人。

甚至还有刚才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复立太子。

既然姬允礼也不想做了,干脆复立回去,那个孩子不敢和朝臣亲近,被重立之后,说不定会高兴一些,觉得以前的事都是错觉……

思绪被硬生生中断。

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应该只存在于被情爱蒙蔽的姬允礼的脑子里。

姬元冷静下来,因稍微幻想而微微发热的心也一并冷下来。如今,若是非要在四个皇子中排储君顺位的话,姬让永远都只会是最后一个。

除非……

他能在姬让作为储君继位前,将所有内忧外患一并拔除,给这位柔软多情的储君,留一个只需守成的开明盛世。

姬元内心嗤笑了一声,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什么总冒出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想到此处,又颇为体谅次子一时的愚昧了。

他看着姬允礼通红的眼角,和气道,“朕不欲难为你们,往事姑且不论,谦谦如今的身子,是决计不能交给单独任何一人的。”

他将姬长生所言复述了一遍,继续道,“你和谦谦相处最久,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你心里清楚。即便这些都是姬长生伪造的,谦谦晕过去那一日,却也是实打实的有问题,在太医没有更好的方子之前,你都得忍着。”

这番话听起来确实颇有父亲体谅爱子的意思了。

“那往后呢?”姬允礼心里酸溜溜的,轻声道,“没有方子,往后就一直这么下去吗?有了方子,您就肯成全我和皇兄了吗?”

门扉“笃笃笃”轻轻响了三声。

全德在外面有些为难,“陛下,王将军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圣上。”

姬元说,“不见,让他回去。紧急军情自有兵部的呈递,不劳他费心。”

门外全德支支吾吾了几声,终于一咬牙,继续道,“慎贵妃在宫里砸东西,无故责罚了许多宫人,手段有些、有些……”

姬元冷声道,“后宫的事找皇后,皇后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鸡毛蒜皮,也值得拿到东宫说道。”

全德极快地应是退走。

姬允礼还没等到姬元的回答,听他二人的对话,心里却已然缓缓沉了下去。

皇帝处理王氏和慎贵妃的态度,已经和以往大为不同了,和姬允礼记忆中的手段,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虽然朝中隐隐约约有些风雨欲来之势,但再如何意图打压王氏,态度转变也不该如此之快,单说手握一定兵权的王将军,竟连不见的理由都不编排一个。

仅仅是避开姬重俊挨板子的事情的话,绝不需要如此明显拒绝的态度。

姬元似乎完全不担忧王氏在朝中可能掀起的风浪,他双手交错拢在案上,这是个极为肖似姬允礼的手势,但在他这里,这个手势意味着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皇帝甚至带着些笑意,问姬允礼,“方才说到哪里来着?”次子喉结稍动,他又装模作样地忽然想了起来,“对,说到方子了。”

“如果太医找不到方子,你应该感到庆幸,往后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姬元生平第一次对次子这么和蔼,“毕竟,如果太医找到了方子,你们就得成全父皇了。”

姬允礼睁大了双眼,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父皇的神色,他有些不可置信,“后宫佳丽三千,天下美人如云,您要什么没有?”

“所以,我要他。”

姬元甚至没有自称为朕,他也不打算在这个事情再多费口舌,“祈祷吧,太子,祈祷太医最好永远都找不到方子。”

他站起身来,最后劝了一句,“谦谦如今确实是我最喜欢的皇子,但你依然是朕最属意的太子,好好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