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几个公子哥套了马准备追过来之后,他眼疾手快地扑过来,将姬让手里的帘子往下一扯,又“咚”地撞到车门缝边,一迭声对外面的车夫道,“快快!谢府就剩两条街了!这群人要是甩不掉就完了!”
“噗。”
姬让憋不住笑了一声,见贺知新扒着车门幽幽回头望来,又正了正神色,才和他说起正事,“贺太傅,为什么非要让我去谢府?”
外面隐隐约约还有着几个男子的叫唤,他们似乎是骑着马赶过来的。
贺知新幽幽道,“您是故意的吗?”
姬让充耳不闻,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在宫外等我?父皇让你等的?”
姬让的手指在窗边欢快地弹了几下,又揪住了那片帘子。
贺知新连忙伸手示意他别动,口中快语连珠,“谢太傅要见您是陛下让臣等的您别掀了!”
“我当然知道谢老要见我,但是见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们不是中立一派的嘛,站到我这边来的话,还算什么中立?”
贺知新无奈地稍微凑近点,把那点帘子从他手里抖落出去,“殿下,您又不争太子之位,和您来往的话,其实真的不怎么影响朝堂。”
“您看温天师虽然算四皇子的人,但其实见天地帮着太子办事,他不也还是四皇子那边的,还是得看陛下和太子怎么想。”
“当然,主要还是看殿下您是怎么想的,”贺知新重新猫回那个角落,缩成了一个大鹌鹑。
大鹌鹑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对陛下有些大不敬……但是陛下和太子的耳目也太@~#?!多了,所以我们能做的其实也很少只有香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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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君,谢太傅丢了十几年的孙女。
天生痴儿、目不识丁,但是天生丽质、姿色动人。
坊间关于她的传言倒也多,主要还是从江南那一带传过来的,说她被一个偏僻道宫收留,因美貌和纯赤被留在道宫里,充作每年容真元君的献神图摹本。
“谢香君?不先去见谢老吗?”
姬让不解地站在女子的闺房门口,“而且她还未出阁,直接进去的话,未免过于冒犯。”
贺知新替他推开了门,回过身来笑了笑,颇有种熬了长夜将至天明的轻松,“殿下,香君姑娘不会介意的,请进吧。”
时值春末,已近夏初。
微风里都带着些恼人的热度,一帘幽幽挡住内室的冰晶珠帘看着倒是凉意沁人。
姬让略微猜测过谢香君的闺房里可能会有些什么。
心性稚嫩,或许会放着一些孩童爱顽的有趣物件,貌美可人,或许还添置了许多女子相宜的玲珑摆件,道宫归来,说不定还点香奉果供了神仙。
但是一路走进去的时候,整个外室都十分萧索,只列了一套桌椅作为日常所用的书案,案上笔砚排齐,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物品,就连话本都没放一本。
姬让停在帘外,有些犹豫,又回头看了贺知新一眼。
贺知新熟门熟路地站到了外室的桌椅边,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
叮当叮当。
微醺的日光穿过不停晃动的冰晶帘。
粼粼波光般的光影也随之晃动,在内室无数献神图上泛起光的涟漪。
长长短短、篇幅不一的画挂满了整个内室,它们画中描摹的是姿态各异的容真元君,但均以同一个少女作为摹本。
随着画纸逐渐变新,画中少女的容貌也逐渐长开,最终趋近惊艳绝伦的姿容。
最新的那幅挂在一个箱子的上方,落款题的还是今年。
姬让没有看到谢香君。
他环视着各色的画中少女,一路缓缓行至那个未上锁的箱子前,忽然心有所感,将它缓缓打开。
里面也是一堆画卷,纸色更陈,但是装裱所用之物十分华贵,随意抽出一幅打开来看时,还未看清全貌,便已看到了画中右上的落款,是姬允礼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