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展适间被摔得骨头疼,现下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拿不准宁佳与又在盘算什的鬼点子。
他侧过身,盯着墙根为自己抱不平:“我说与姑娘,我替你挡下一箭,便是连一块布也不值吗?那你镇日挂在嘴边的礼尚往来,又算什么?”
“算我嘴甜。”
“你”
“先不谈我学没学会礼尚往来。我倒想请教殿下,”宁佳与抬手打断宁展,“是哪位名师教您用肉身替人挡箭的?莫非殿下竟不知,从古至今,因以肉身挡箭而故者,皆是被自己蠢死的吗?”
巧了,他还真听过这门学问。
宁展七岁那年,韩太师驾临州学[1]答疑解惑,有同窗问及,战火中那些因以身为友军、至亲、挚爱、甚至陌路当肉盾而殒命之人的抉择是否正确。不待韩太师言语,他便要气绝了。
换作他,人,他要救,但不该是这样既愚拙又惨不忍睹的法子。
他不是瞧不上选择这法子的人,只是想为此种情境下得救的那位叫屈:分明是将人拉回或推开便迎刃可解的题,再不济逃得狼狈些,何至于此?
韩太师的回答很是简洁,宁展记得。
但面对宁佳与,他不想承认,于是道:“......不知。”
他不知自己为何忽然犯蠢,还是因着一个非友非亲,更不可能是此生挚爱的姑娘。
第13章 天选 到底是谁拿下谁。
斜阳半西山,宁佳与再度搀起负伤的宁展。
没了上回的快马一鞭,二人只得一路脚高步低,趔趄而行。走着,她发觉肩上的人越来越重,像是昏迷不省。
“殿下?”宁佳与轻声唤。
无人应答。
宁佳与偏头看他,不知宁展何时将眼也阖了,再唤:“元公子?”
未等来宁展开口,却是等来了人言啧啧。
一副姑娘家未出阁的样貌,出门在外不戴帷帽便罢,竟当街与男子勾肩搭背、耳鬓厮磨。
见了,老翁佝偻着指指点点;背着婴孩卖菜的妇人无奈摇头,不忍直视;因赊账被龟婆[1]打上街的粗汉原咒天骂地,后不怀好意地朝宁佳与挤眉弄眼。
宁佳与一应置若无物,伸手去探宁展的鼻息。
宁展睁眼按下宁佳与的腕子,睨着粗汉,道:“让开。”
粗汗浑身酒气,不服地扬起下巴,口齿不清:“我、我,凭啥,让、让”
宁展手里攥着折断的半截弩箭,末端木屑四岔。他指向粗汉,低沉道:“想活命,就让开。”
宁佳与瞧宁展即便摘了嘉宁世子的脸,也闷着一腔火气不得发,不禁好笑又同情。
粗汉不信邪,整个人直往那参差不齐的尖端上撞,赌她肩头柔弱的小白脸没胆不收手。宁佳与不坐这赌局的庄,抬脚将人踹远了去。
周遭无不噤声退避。
宁展似是无力多顾,重新压回脑袋,垂下断箭。
宁佳与目视前方,边走边问:“你适才为何在那女子箭下自卖破绽?”
宁展脚步一顿,诧于宁佳与跟了他多久,如此细枝末节也看得一清二楚;更恼于宁佳与明知他是有意为之,还多余插手挡箭。
“那人我瞧着眼熟,不是我认识她,便是她认识我。若卖她好处,她也许会靠近补刀,或从我身上顺走些物什。届时......”
宁展幽怨地瞥了宁佳与腰间的银骨扇,硌得他肉疼。
“方可将其拿下。”
宁佳与并非不明白这计策,而依宁展此前的境遇来看,她不得不质疑,宁展与对方近战到底是谁拿下谁。
但她出手的目的不是要为宁展增添胜算,却是试探对方是否也有意取宁展性命。
显然,那人只是想让宁展吃点儿教训。至于宁展对他的身手是否有自知之明,有待商榷。
宁佳与不拿宁展若有若无的责问当回事,揶揄道:“元公子是但凡见着一位相识,便要许人家好处?既如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