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上奏,后续一应所需必有的。”舒宜道。
这便是同意了。
铃铛将碟子捧到舒宜跟前,挤眉弄眼笑道:“娘子,将军对你可真好。”
她昏迷的这半日,闻岱已将任务分配得井井有条,整座城如铁桶一般。城墙上重又升起大桓的旗帜,陆续已有不知躲藏在何处的流民朝朔方涌来。
他将手中浅碟放在岸上,对舒宜点点头,又对铃铛和琵琶道:“护好你家娘子,不许叫她劳累,我稍后拨两个亲卫来,带上亲卫再出门。”
不过几日,百废待兴的朔方已有了生气。
闻岱又点了两个名字,嘱咐道:“城里头不许再传阿谀奉承之语,尤其不许传什么因果转世的神仙故事,朔方之胜,是陛下圣明,上下一心之功,非是我一人之功。往日你们玩笑我不管,此事不许再乱传,违者军法处置。”
闻岱摆摆手止住她,对着舒宜又自然回复成温和神色:“不是责怪你,是如今传的实在离谱,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虽行伍中人,也是朝廷将领,岂敢贪天之功窃为己有?”
闻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留下碟子里几块蜜饯,也不知是从何处搜罗来的,只有五块,整整齐齐列在深褐色盘子里,静静朝一个方向躺着。
苍如松笑出一口白牙,抬眼却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当即一个转身,端正立在舒宜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这无非是将在长安已经试过一次的以工代赈法子搬了过来,舒宜只说了个开头,便有人会意:“难民都是流离失所之人,国夫人此法,一来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二来,有吃有穿,有片瓦遮头,便不会有走投无路之人作乱,此法大善!”
闻岱是命人不许拿杂事打扰她,但舒宜唯恐耽误了正事,不肯闲下来,这会送到她手上的便是件大事:突厥人留下的战马。
舒宜微微颔首:“突厥人的工匠,用着,也要着人看着,仔细他们坏事。”
附和者众,还有说回家修了房子,要在家里供上闻将军和楚国夫人画像的。眼看着越说越离谱,舒宜不由扶额。
舒宜吃了块蜜饯,也眉眼弯弯笑起来:“好了,先把笔墨拿来,他们开始收拢流民了吗?情况如何了?”
闻岱一身戎装,从远处城墙上走来,对舒宜温和一笑。
“是,”统制肃容道,“属下谨听将军与国夫人命,现下这批俘虏都关起来严加看守,加以教化,从中择可用者,必不敢叫他们搞什么破坏。”
舒宜方才经他一点,已经心中警醒。士大夫当敬鬼神而远之是一,闻岱手掌重兵,绝不能惹朝廷忌讳才是根本。如今皇帝年幼,舒宜虽和太后一系感情甚笃,但闻岱依旧谨慎克己,饶是刚打了胜仗,满朝吹捧,也能清醒地发现吹嘘背后的风险,予以制止。
她于楼上看了一会,街道仍是满目苍夷,不时有蓬发跣足的流民经过,步伐也是缓慢的,一步一顿足,试图在废墟之中翻检出些能用的东西。
闻岱说过便罢,没有责怪舒宜的意思,更不再提这个话题,对舒宜安抚地笑道:“你整日在城中忙碌,还没见过城外景象罢?如今朝朔方聚拢的流民越来越多,眼看着要热闹起来了。”
舒宜顺着他的步伐走到城墙边缘,向下一看,果然。流民排出长长的队伍,在城门处准备入城。有专人登记其姓名、籍贯、相貌,又依老幼身材等不同,分往不同的做工小队。能撑到此时寻来的流民,青壮为多,老幼十不存一,其中妇孺都专有地方安置。队伍间虽有细微交谈声,但并不嘈杂,一丝不乱。舒宜看着这井井有条的景象,心中安慰。
这时城下忽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俺家里长孙姓杜,叫个憨娃,是朔方人,投到闻将军旗下当小兵了,俺来找他。”
舒宜和闻岱对视一眼,齐齐走下城墙。
六十六
待直面这位满面风霜的老人时,舒宜方知言语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