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悻悻道:“你惯会收拢人心,一个二个继子都能被你哄过去。”
舒宜扫了他一眼,神色带着淡淡的倦怠:“你真以为,你值得我把你放在眼中?你见我比你过得好,心生不平,也不想想,我是开国越国公府嫡女,因屡次有功封的国夫人,你不过是个妃妾外戚,不学无术,靠着圣人赏下的一点恩荫过活。你到底是凭什么觉得你能跟我比了?”
一路,闻岱一个字也没有问,尽忠职守地当个扶手,闻曜也乖乖跟在另一边。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舒宜很感激。
这次回府,舒宜被闻岱叫来的郎中絮絮问得头昏脑胀,好说歹说,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才让闻岱和闻曜放心。
西苑是在长安郊外圈出来的皇家园林,占地极大,直接圈了连在一起的几座山头,可以游猎。福隆长公主一人有宴,便可封了西苑,专供她及宾客玩乐,可见其圣眷浓厚。
闻曜一来,舒宜也关心地看着闻曜,站在父子之间,一家三口的默契浓得外人无法插入,韦秉礼就这么被晾在一边。
科举过后,长安宴席泛滥,盖因此时做官入仕,除去进士这个最基本的资格门槛,还要靠伯乐推荐。简单来说,如果一书生考中进士,却遗世独立,从不交际,那么他大概率是找不到一个有影响力的高官愿意推荐的,只能守着自己的进士名次在家发呆,学问再渊博也捞不到官做。
她有心要多散散心,接了不少帖子,挑了个准备带闻曜赴宴。
她急着要出府,还因为要炫耀照夜白。不知是为了哄她还是看她对好马垂涎已久,总之,闻岱表示,往后舒宜要出门宴饮或游猎,都可以牵着照夜白出行。对好马之人来说,无疑是比任何礼物都贴心的赠礼。
闻岱仿佛没听见,或者韦秉礼的话在他这里就如清风过耳,他只浑不在意地一笑,伸手扶住舒宜:“夫人小心,我扶着你。”
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道孩童身影,闻曜不知从哪跑出来,张开双手,挡在舒宜身前:“你是坏人,不要欺负我阿娘!”
“我都懒得看贵府上一眼,何来得意之说?我一直在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欣悦还是沮丧也都只与我自己有关。会昌伯还是静心思过,不要乱出来蹦跶,更加不要死盯着别人了。纵然把眼珠子盯成绿的,也只能让自个更难过。”舒宜不急不缓答。
闻曜从方才就一直担心地望着舒宜,人终于散尽,他扶住舒宜另一边胳膊:“阿娘,怎么了?”
“父亲!”韦希信急匆匆赶来,“回府吧。”
“无事,”舒宜撑起一个微笑,“我头有点晕,咱们回去吧。”
其实那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说不定韦秉礼早就不记得了。无非是怀着身孕的妾室拿腔拿调地作妖,又是要单开小厨房,又是要不去正房请安,嫌小厨房的菜不好,便跑去找韦秉礼告状。
闻岱身上自有一股安静但坚如磐石的力量。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因为闻岱已经足够强大,所以他的一行一止都很稳,从不情绪化,也不被外物影响。舒宜在他身边待了一会,觉得心绪也稳下来。
“是,”舒宜有心像平常父母一样谦虚两句,但看着闻曜雀跃又乖巧的神情,这么也找不到谦虚的地方,遂道:“我看着也是好的,你可不要跟我抢。”
那件事的结局是舒宜默默流着泪回正房,韦秉礼犹在门外骂个不休。翌日,舒宜在耀武扬威的姨娘头上发现了一件熟悉的首饰,出自原身的嫁妆。
“扰了闻将军和楚国夫人雅兴,是咱家的不是。”王德赔着笑脸,过来打了个招呼。
“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我登门致歉,还望闻将军和……母亲海涵。”
闻曜的骑术是闻岱亲传,他又是从小长在军营,年纪虽小,却有模有样,抓着小弓骑在马上,动作轻捷迅疾,每矢必中。
闻曜抬头看她,眼神亮晶晶的。福隆长公主以袖掩口,笑得前俯后仰:“罢罢罢,你们这对母子真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