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岱与他交流几句,一点头,招手唤来一个侍卫:“传令下去,听从楼兰国王指令,凡听令投降者,放下兵器,皆不杀,余者格杀勿论!”
闻岱垂目,掩下眼底一片洞明的沉静,头微微一侧,身后的亲兵也悄然退出帐篷。
果不其然,闻岱带来的三千精兵已将营地完全控制起来,除去开始的鸣镝,当真是悄然无声,连夜宿飞鸟都没有惊动。如今营地内,楼兰士兵们都被卸下武器,集中看管起来,丝毫不乱。
清脆鸣镝声响,中央的大帐中也听得清楚。金耳环与大胡子对视一眼,表情有异这不是他们预先定下的任何一种信号。
他汉话居然说得不错,亲手为闻岱注了一厄酒。闻岱挥退欲接的亲兵,也亲手接过,一饮而尽,将酒厄翻过面来示意一下:“岂敢。此等美酒难得,多谢殿下美意。”
不过两刻钟,闻岱麾下军队就将战场收拾干净,侧边的俘虏阵营也变得井井有条。
他转过头,正好金耳环说完了话,傲然冷嗤一声。闻岱微微一笑,对着他的方向抬了一下酒杯。
闻岱看似一无所觉,实则将这几人举动尽收眼底,并将其人与情报中的楼兰贵族一一对上号:那个满脸大胡子的,是楼兰王后的母家兄弟,管王城防务,一个带单边金耳环,眉眼阴狠,是楼兰大将军,余下几个,则是他们的谋士属官。
酒肉渐次上齐,闻岱微微倾身,欲同国王谈些兵马交接的细务。国王目光闪烁一下,强笑道:“今日宴席,不说那些,我楼兰人好客,必要招待好远道而来的客人,喝酒!喝酒!”
此时月上中天,金耳环看了眼大胡子,咬牙道:“到时候了。”
这份国书诚意十足,朝堂上讨论不久,自然答应了。
闻岱却忽然动了。
大胡子交代出楼兰王子,一旁士兵便从皇亲国戚堆里恭敬请出楼兰王子,请他先到一旁,谁知被请的人却很不配合,争斗之下,一张人皮面具从他脸上滑脱。
闻岱在队列最前,自箭囊抽出一枝箭,随即在弦上一抹,眉眼凌厉地往下一压,如山岳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闻岱微一抬手,拒了要贴近的侍女,自取了刀来切肉。为行军方便而扎紧的袖口勾勒出精悍的手臂线条,依旧是客气有礼的,却无形中拒了人于千里之外。
金耳环一愣,也举起酒杯,两人面上都带着友好的笑意,各自干了一杯。等闻岱转过脸,金耳环才对大胡子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比如,在北方十郡试点的耕种图册大获成功,今岁,朔方和十郡都是大丰年,运回长安的粮食比往年多了五成。
前线军报雪片般飞向长安,先是楼兰政变被平稳拿下,而后是朔方业已出兵,与闻岱会合。
他星夜赶路,寅时刚一入城,便从守将处得知宫中口谕:不必回宫,先去越国公府。
他出来进去,如入无人之境,且只对闻岱直接禀报,显而易见,闻岱带来的人已完全控制了这座营地。
使者忙躬身下拜,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道:“将军远来辛苦了,还请随我来,国王特设下盛宴,以庆贺两国永结为好,有上好牛羊,万金美酒,以犒各位勇士。”
一个老鼠须谋士陪笑道:“距离那么远,汉人又听不懂我们楼兰话,大人们不必多心,面上过得去就成。”
这些暗中的力量就像水磨功夫,平时表面不显,功成之日才能惊人。
五千人大都是被楼兰王子和金耳环的说辞蒙骗,走到这里才知不好,听得楼上说辞,犹豫片刻。箭楼上趁机开始向侧边抛撒金银珠宝,正是楼兰国王设在宴席上,欲巴结大桓众人的。
一个楼兰小厮打扮的人躺在营地边缘,喉间穿过一支箭,地上一滩暗红的血。
说着,他一手招来小厮,将腰间一道纯银腰牌解下,借着案几遮掩递过去。小厮无声地出去了。
祁连山以南再无突厥,中华通西域自此始。
两个细作都是金耳环帐下属官,见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