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舒宜哭笑不得,“饶了我罢,我也就在您这能说些正事,回了家,个个都把我当神仙供着,一点儿小事都不然沾就算了,稍有点不注意就说这说那,耳朵听起茧了都!”
闻曜全程跟在他身边,没有先行回府,还坚持着将马上的小身板挺得笔直,待到终于回府下马时,腿都有些软。
不确认原料安全性就敢召集一堆人围观,还不确保安全的缓冲距离,加上沙漠中地质本就不稳,这几个因素加起来,活生生的作死教科书啊。
闻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淡淡:“不错,没教成个不辨菽麦的小少爷。”
“除了除草,还得除虫,这边不妨画个虫子。”
除了教大家怎么种田的技术手册,还可以发种子嘛!
笑完了,舒宜翻开信笺第二页,言归正传:“裴郎君还说,他在楼兰听闻去岁曾来过一支大桓商队,往大月氏去了。但去岁整个北方都乱成一锅粥,哪里来的商队?”
闻岱忽的又想起:“杜老翁经验丰富,但他常年在朔方耕种,经验也仅限西北,不同地方,水土和气候都大异,这画册可在西北推广,至于别的地方,还需稍作调整。”
“连环画?”闻岱轻轻重复了一遍,“倒是有趣。”
当时闻岱很有些哭笑不得:“母亲一片爱子之心,我实在感念。但扶风这股匪患不成气候,没什么风险,是绝好的观战机会,闻曜从小在军中长大,不会有事。”
舒宜大力夸赞:“破奴真聪明,居然全能认出来。”
中老年妇女的战斗力是无穷的,尤其当这个中老年妇女是你妈的时候,说实话,有时候舒宜都想跟着闻岱去剿匪,也好过在家和越国公一起听唠叨。
再看桌上一幅幅图,便清晰得多,大多是简略的简笔画,不求艺术审美,但求个形似,几幅图之间似乎是按着时间顺序,边上各自画着晴雨或劳作农具,画多字少。
太后摆摆手:“也就这几天了,你们家望峦剿匪的战报已到,他再停留两天打扫干净战场,便要回京了。”
越国公夫人拿他当自己嫡孙看,听说后还心疼了好一阵:“年纪小小的就要去军中打熬,可怜见的。”
“听楼兰人的意思,是这样,”舒宜边拿手指一下一下敲桌案,边道,“只是哪支不要命的商队敢在去岁那时候去西域?黄娘子使人问了沿线的商队镖局,都说去岁没有走那条线出去贸易的。”
这是老成之言,有多少强行推行的政令正是因为水土不服,不但没能起到预想的作用,反倒适得其反的?舒宜深以为然,道:“我们已经商定,第一次先写些大略增产经验,且仅限北方,若是有用,再从南方寻积年老农,一样刊印其经验,再往后还能推广些其他的。”
农业的重要一环就是育种,为什么现代农民种田都不自己留种,而是去植保站买?当然是因为植保站精心育出的品种产量高,而如果只是自己田中一代代留种,再好的品种也会退化。
杜老翁对种田一道经验深厚,对育种也颇有兴趣,舒宜不过在信中给了些思路上点拨,他已经热火朝天开始做实验了。黄盈的信上说,杜老翁已经在朔方郊外开辟了一处实验田,只等开春耕种。
第一批讲耕种技巧的连环画抢在春分前印制出来,除去朔方,还在北方选了十郡作为试点,当地农人每户一本。
与此同时,裴明彦自西域发来的信使再次入长安城了。
“你说,带着那只商队的人是谁?”舒宜眉梢高挑,问。
八十一
“他自称是大桓使臣,姓陶,名修文,”信使道,“他还拿出一方小印供将军辨认,还写得一手花押,称可与吏部花押比对。将军将人带到朔方,朔方的黄郡夫人一望便说就是陶郎。裴将军辨认不出,便命小的将几人都送回长安来。”
殿内霎时静极了。
良久无人回应,信使不由用余光斜觑上首,只看到几个端坐的模糊人影,仿佛随着此时的氛围一道凝固了,只有博山炉缓缓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