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柳若松,在上辈子的最后几年里,他的人生几乎没有任何自由。

邵学凡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数据,检测他的实验状态,把整个病房都弄成了全开放式的,他被罩在一个透明的大号玻璃罩子里,就像是一只养在无菌培养皿里的青蛙。

邵学凡没有方思宁那么好心,也不像柳若松那么心疼他,除了必要的研究工作之外,其余的他什么都想不到。

所以检测区不许关灯,傅延的病房内永远灯火通明,他无数次从漫长而磨人的病理反应中昏迷又醒来,看到的永远是惨白又刺眼的灯。

他病房里有三十六个监控摄像头,每一个的位置都刁钻而全面,傅延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起来它们各自待的位置。

暴露在那样的环境里,实在是很不好的体验。

重来一次,傅延还没那么快对病房这种特殊环境心无芥蒂,好在柳若松没有追问他,让傅延勉强松了口气。

他们俩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手拉着手下楼的时候,贺棠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了,让柳若松意外的是,贺枫居然也从医院出来了,正坐在副驾驶上。

“你们怎么这么慢?”贺棠少校不满地抱怨道:“六分钟,下个楼需要这么久吗?”

她的眼神在柳若松和傅延之间来回巡视,脸上恨不得写满了“你们是不是偷偷去谈情说爱”了几个大字。

柳若松显然不能说他和傅延在楼梯间里磨磨蹭蹭地过二人世界,于是干咳一声,敲了敲车门。

“你怎么出来了?”柳若松问。

“消毒水味儿太难闻了。”贺枫笑着说:“医生就是爱小题大做,反正骨头又没断,什么都不耽误。”

“别站外面说话了。”贺棠偏了偏头,示意了一下:“外面多冷,快上车。”

“不上车了。”柳若松屈指弹了一下车门,笑眯眯地举起跟傅延交握的那只手晃了晃,说道:“你们先去研究所等着吧,我和傅哥一会儿到。”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拉住傅延,转头向停车的后勤区走去,末了潇洒地摆了摆手。

贺棠:“……???”

雀鹰少校十分委屈,指了指远去的小情侣,又指了指自己,忍不住转头看向贺枫。

“我,他,小柳哥”

“人家是合法的,秀就秀吧。”贺枫绷不住唇角,努力压着笑,尽可能客观公正冷静地摸了一把贺棠的脑袋,怜爱地说:“开车吧,咱们先去等。”

泓澜江对岸的危机解除之后,原本的跨江大桥被冯磊的人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排除了隐患后,正式被军区的人接管,成为了去往对岸的路。

按理说,他们不该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境,但对岸那小国体量本来就不大,在病毒爆发之后更是受到了极重的摧残。有权有势的高层出逃到另外半球,剩下的大多数群众要么成为丧尸,要么早往首都方向跑了,现在江岸处往里几百公里,都差不多成了个空城。

加之有研究所这么个“活证据”放在对面,赵近诚和C部军区的一号都颇有默契地无视了对面,只说让他们“便宜行事”。

傅延肩上的伤之前刚折腾得开裂一次,柳若松没让他开车,自告奋勇地当了一次司机。

跨江大桥前的守卫认识柳若松的脸,知道他是燕城派来专门进行病毒研究的专家,所以没怎么盘问就放行了,一点不觉得他半夜三更跑去看研究所的情况有什么不对,还觉得他鞠躬尽瘁,是众人楷模。

为了节省能源,桥上缠了一层太阳能的灯带,像是某种感应的氛围灯,车到时会亮起,过了自动熄灭。

那莹莹的浅蓝色灯光像是落在桥上的星子,在他们身后一点点熄灭,又一盏盏亮起。

柳若松见傅延从上桥开始就盯着外面发呆,于是贴心地放慢了速度。

正如傅延所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月亮和星星看得都很清楚。他们脚下的泓澜江水声汹涌,将月光打碎成粼粼波光,看着像是细密的网。

柳若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