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瑶把湿毛巾扔到他脸上：“谁让你当时哭得比孩子还大声？”

记忆被带回产房那天，程叙剪断脐带后哭得停不下来，被护士调侃“要不要给你也安排个床位”。

而周浅瑶刚经历完分娩的剧痛，却笑得差点扯到伤口。

“对了，小雨明天要来。”她钻进被窝，习惯性地把冰凉的脚贴在他小腿上，“说要当干妈。”

程叙一边龇牙咧嘴地躲，一边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让她带尿不湿当见面礼。”

小婴儿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挥着手，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画出一家三口的影子。

周末的社区野餐会上，周浅瑶被一群妈妈们围在中间。

“你家宝宝头发真浓密！”

“这件小裙子在哪里买的呀？”

她娴熟地应付着各种问题，甚至允许新认识的邻居捏了捏女儿的脸蛋。

程叙在不远处烤肉，时不时朝她眨眨眼。

“你们感情真好。”隔壁太太羡慕地说，“结婚几年了？”

周浅瑶望向程叙，他正手忙脚乱地抢救烤焦的鸡翅，T恤上沾了酱料，却还是帅气得让人心动。

“从十八岁算起的话。”她轻笑，“十三年。”

虽然中间错过了许多年，但幸好，余生还长。

回家的路上，程叙单手推婴儿车，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周浅瑶。

“下周同学聚会，班长特意问你能不能来。”他晃了晃手机，“说当年暗恋你的体育委员也会到场。”

周浅瑶挑眉：“吃醋了？”

“嗯。”他理直气壮地点头，“所以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我。”

她大笑起来，引得婴儿车里的小家伙也跟着咯咯笑。

晚霞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黑暗的往事，终究被时光冲刷成了模糊的底色。

而她再也不会想起。

第27章 27

深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沈亦琛蜷缩在屋子的角落，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照片。

周浅瑶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怀里抱着个扎小辫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程叙站在她身后，手臂自然地环着她的肩。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直到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弓着背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医生上个月的话言犹在耳：“胃癌晚期，最多半年。”

三年前，法院门口，她撑着透明雨伞走过他身边，衣服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他想伸手替她拂去，却看见程叙快步走来，将外套披在她肩上。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周浅瑶。

那一刻他明白，有些犹豫，一生一次就足够万劫不复。

止痛药失效的深夜，沈亦琛翻出铁盒里的旧物。

褪色的电影票根，她最爱用的草莓味唇膏，还有那张伪造的结婚证。

照片上的周浅瑶穿着白衬衫，嘴角抿出羞涩的弧度。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

“老公”。

铁盒最底层压着流产手术单。

他盯着患者签名处颤抖的字迹，突然想起那天医院走廊，周浅瑶苍白的脸。

“如果当时，”他对着空气喃喃，又苦笑着摇头。

这世上哪有如果。

小哲每周都会来看他。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快和他一般高，他犹豫着开口：“周阿姨下个月要带妹妹来学校演出。您要不要？”

“算了。”沈亦琛打断他。

其实他去过那所小学。

躲在礼堂最后一排，看着台上穿向日葵裙摆的小女孩弹完《致爱丽丝》，飞奔着扑进程叙怀里。

周浅瑶坐在前排，笑得灿烂。

散场时人群如潮，他就那么站着，直到保安来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