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意眸光又黯淡几分。
“我们分手半年后,我家破产,他们被逼自杀了。”
接着,就是她自己查出绝症,然后就是病痛夜以继日的折磨、无休止的化疗。
熬不到头的黑暗中,她甚至开始羡慕。
羡慕父母的忌日,她还能强撑着去悼念。
不像她,连死亡,都没有人来悼念。
段余深怔愣在原地,拿着病历单的手无意识攥紧,手背青筋若隐若现,攥出一片皱痕。
冷风从窗户吹进,段余深这才回过神,慢慢松开手。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姜意扯出一个笑:“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必为陌生人的悲剧道歉。”
语落过后,再无言。
半晌,一阵敲门声打破寂静。
段余深打开门,拿过一捧蓝铃花送到她眼前。
姜意视线猛地滞住。
这是她最爱的花。
她缄默接过,清幽的花香缠绕鼻尖,可她却觉每呼吸一次,眼眶就越烫。
“你以前也是这样,有事求我,就会给我买一束花。”
“你想让我去陪产方清越,对不对?”
男人喉结滚了滚,避开她眼泪灼灼的视线:“对。”
满是疮痍的心吃力地跳动着。
她紧了紧捧着花束的手:“她有你还不够吗?”
段余深看着她苍白的脸,指尖不自觉蜷曲,话却已经说出口。
“她不肯让我见到她生产的模样,说是那样很丑,我只担心清越一个人在产房,会害怕。”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两句话,把姜意打入万丈深渊。
可到底是谁孤零零一个人?是方清越吗?
不,她什么都有,她还有段余深。
他是真的很残忍,残忍到当初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断崖式提出分手。
残忍到现在好不容易出现,却让她目睹别的女人为他生下孩子。
良久,她将苦涩的泪尽数忍下,沙哑开口:“好,我答应给她陪产。”
“要求就是,去爱之湖帮我拍张照。”
四年前,他们曾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社会新闻。
一个男人出轨生下了私生子,还害死了妻子。
她只是看了段余深一眼,段余深立马猜到她在想什么,摘去眼镜吻在她的唇上。
“看来我昨晚还是不够努力,没让你感受到我有多爱你。”
她在换气的间隙半开玩笑:“你要是真的出轨了,我才不会留在你身边等死,我要……”
话未说完,便被段余深狠狠咬了下唇。
“别说这种话。”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就把我们的合照贴满医院,用喇叭昭告我的恶行,让我再也当不了医生。”
没想到,一语成谶。
段余深眼神骤然转暗:“为什么一定要在爱之湖?”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在喜欢的风景里留下一点痕迹。”
比如,留下一张遗照。
……
爱之湖。
寒风凛冽,车刚停稳,姜意的心就狠狠一沉。
方清越似是早就等在这里,一见到她,就亲热地迎上来:“阿深说,你愿意陪我进产房了,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就让我帮你拍吧,我技术可比阿深好多了!”
姜意一怔,脑海中浮现出她和段余深的那张婚纱海报,酸楚再次涌上鼻尖。
“段医生给我拍就好。”
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这是她最后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