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BatimentC。

火化楼。

段余深站在那栋肃穆的建筑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介于消毒水和某种油脂燃烧后的味道。

推开沉重的铅门，冰冷的空气朝他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身材挺拔，像一棵扎根在冰原上的松。

男人闻声回头，目光如刀，刺向段余深。

那是一张清隽而冷漠的脸，只是眼底的恨意不加掩饰，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男人没说话，只是朝里面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停尸床上，覆盖着白布的轮廓，是段余深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走过去，十指颤抖，却迟迟不敢掀开那片白。

一旁的工作人员递上一份文件和一支笔：“请家属签字，确认火化。”

段余深握着笔，手抖得几乎无法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被引到操作台前。

巨大的焚化炉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口。

工作人员指着那个红色的圆形按钮：“先生，准备好就可以按了。”

段余深死死盯着那个按钮。

这只手，曾为无数人缝合伤口，带来新生。

今天，却要亲手按下那个键，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送进烈焰，化为灰烬。

心脏痛到麻木，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按钮冰冷的表面。

“嗡”

传送带启动，那抹白色被平稳地送入黑暗的炉膛。

炉门缓缓关闭，隔着厚厚的观察窗，他看见一簇橙红色的火苗轰然燃起，瞬间吞噬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失魂落魄地捧着一个素白的骨灰盒走了出来。

盒子温热，却沉得他几乎要抱不住。

门外，天色愈发阴沉。

那个黑衣男人还站在原地，手里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跟在他身侧，将那一方小小的骨灰盒笼罩在伞下的阴影里。

雨丝终于飘落下来，细密如针。

段余深抱着怀里的骨灰盒，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

“这也是他的要求吗？”他哑声问。

“要我亲手烧了她，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 第18章

男人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不，这是我的主张。”

他侧过头：“我想让你一遍又一遍感受心痛的滋味。”

段余深脚步一顿，怀中的骨灰盒被他下意识抱紧。

他眯起眼，眼底的风暴在酝酿。

“你到底是谁？”

“谢怀川，我和小意是青梅竹马。也是她家从小给她定下的娃娃亲对象。”

谢怀川。

电光火石间，一个尘封的记忆碎片被狠狠撬开。

高中时代，某个明媚的午后，姜意趴在课桌上，眉眼弯弯地晃着他的胳膊。

“段余深，我周末要去给怀川哥过生日，不能陪你泡图书馆啦。”

那时的他，只当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哥哥，随口应了一声好。

段余深攥紧了拳头，指节根根泛白：“你喜欢小意？”

谢怀川冷笑一声：“段医生，你这是明知故问。”

段余深瞬间明白，来者不善。

“你突然出现，目的是什么。”

“带她回家。”谢怀川的目光越过段余深，落在那个素白的骨灰盒上，眼神瞬间柔下来。

“回家？”段余深的声音冷得像冰：“回哪个家？”

“当然是国内，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