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跟着我从国内到比利时，大半辈子了！”

“KM医疗集团旗下医院的金牌刀手，就为了救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命都没了！”

“你倒好！”段父指着他的鼻子，脸色铁青：“他尸骨未寒，你就把他唯一的女儿往死里逼！”

段余深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不管您怎么说，总之，我绝不会和方清越在一起。”

他声音低哑，像冰冷的铁块砸进死水里。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剩钟表嘀嗒作响。

段母叹了口气，忙把茶杯放下，眼神柔软有无奈：“阿深，你别倔了。老方家虽然出身农村，可人实诚、心善良。”

“咱们家什么时候讲过门第？你爸当年也是白手起家，不就是看重人品吗？”

她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痕，语气轻缓下来：“清越这孩子，从小懂事乖巧，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让她做我们家儿媳妇，你不会吃亏。”

“更何况……”她顿了顿：“你的命毕竟是老方救回来的。要不是他替你挡那一下，现在伤心欲绝的就是我和你爸了。”

“儿子啊，做人要知感恩，讲良心……”

“妈，”段余深嗓音沙哑：“报恩并不是只有娶她这一条路，我可以答应她任何事，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

话没说完，就被段父打断：“闭嘴！从今天开始，你哪都别想去！”

手机、电脑、钱包全被搜走扔进保险柜。

房门反锁，上面多了一把新装的密码锁。

他成了阶下囚，被困在家中，心里却仍旧记挂着姜意。

也不知道她联系不到自己，会不会胡思乱想，该有多着急。

夜里风雨交加，他坐在床头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动不动，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魂魄。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段父推门而入，将一份协议书甩到他面前。

段母红着眼眶递来笔：“阿深，我们逼你的……但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对得起老方一家。”

段父凛声道：“三年婚姻合同，期间不准见姜意，不准跟她有任何联系，更不能让她知道关于你的消息。”

“不管清越有什么要求，只要她开口，你必须听。”

“做到这些，三年期限一到，这事就算过去，以后你爱跟谁好，我们再也不管。”

协议纸上每一个字都是钉子，把他牢牢钉死在原地。

他握着钢笔的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签下了未来三年的“刑期”。

母亲拉着他胳膊：“儿子，委屈你了。再苦不过几年，忍忍就过去了……”

他以为只要撑到期限结束，到时候，就算姜意恨不得剜他的骨拆他的肉，他也认了。

可他不知道，有些错，是用尽全部也再也无法偿还的债务。

三年的每一天都无比漫长煎熬。

他机械应付所有仪式性的生活，对外界漠然麻木，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在时间洪流中漂浮沉沦。

可明明只剩最后半个月了！自由就近在咫尺！

姜意却死了。

◇ 第17章

没有等到他承诺给她在爱之湖的婚礼。

新人的笑闹划破湖边宁静，在阳光下耀目如画。

段余深站在人群之外，看他们嬉闹奔跑，看镜头记录他们每一个灿烂瞬间。

他喉咙发紧，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浅，每一秒都是折磨。

她临死之前唯一拜托他的事情，不过是在爱之湖为她拍张照片，仅此而已。

可连这样简单的小小请求，他最终都没有做到……

风穿过他空荡荡的心口，他转身一步一步踽踽离开。

……

姜意走的第七天。

头七。

布鲁日市的阴天，浓云压城。

像一块湿透了的灰色抹布，拧不出半滴雨，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