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医生！”

段余深的喊声破碎在嘈杂的雨声里。

救护车里，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段余深满手是血，徒劳地做着心脏按压。

可方振明的胸腔已经塌陷，每一次按压，段余深都能感觉到他肋骨断裂的痛感。

方振明浑浊的瞳孔费力地聚焦在他脸上，张了张嘴，涌出的全是血沫。

“段医生……”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段余深的手腕。

“清越……我女儿……”

他盯着段余深，眼中是濒死的祈求和托付：“答应我……接受她的喜欢……一辈子照顾她……”

没等段余深有所反应，手腕上的手骤然一松，方振明的手无力地垂落。

监护仪上那根脆弱的线，在发出最后一声尖锐的长鸣后，彻底拉成了一条直线。

抵达华人街，段余深站在方家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他喉咙干涩。

“清越，节哀。”

“但你父亲的遗言我恐怕不能答应他，你可以向我提任何其他要求，我全部都会满足你。”

方清越站在门口，眼睛肿得像核桃，听到他的开场白一愣。

“啪！”

下一秒，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火辣辣的疼，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方清越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凄厉：“段余深，我爸爸是为了救你死的！是为了救你！”

“他尸骨未寒，你竟然就想着怎么摆脱我，怎么抛下他唯一的女儿了？！”

段余深捏紧拳头，想到了姜意，额角的青筋狠狠一抽。

“对不起，方清越，我还是……”

他话音未落，方清越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柔柔地朝他倒了过来。

怀中的重量，像压在他良心上的一块滚石。

“清越！我的清越！”

一声哀嚎从屋里传来，方母踉跄着冲了出来。

看到人事不省的女儿，她两脚一跺，瘫坐在地，在院子中央仰天捶地。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

“我那死得好冤的老方！你看看你用命救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方母的哭嚎声像一把破锣，惊动了整条街。

“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方啊……你尸骨未寒，他就急着要逼死你唯一的女儿了啊！”

华人邻居们探头探脑地围了过来，对着院子里的段余深指指点点。

“就是他吧，报纸上那个医生，听说方医生就是为了救他才去世。”

“啧，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来……”

段余深僵硬地搂着方清越，站在风暴的中心。

他手背青筋暴起，想解释，话却堵在喉咙里。

方母见他一言不发，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段余深面前。

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视线死死钩住他脖子上挂着的姻缘玉牌上：“好啊，段余深！”

她一把扯掉红绳，用力一拽，高高举起那块玉牌转向所有围观的人。

“各位街坊邻居都看清楚了！这就算他段余深给我女儿清越的定情信物，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们方家的女婿！”

◇ 第16章

段余深瞳孔猛地一缩：“你……”

愤怒像岩浆即将喷薄而出，他想去夺回那块玉牌，可怀中的方清越却悄然加深力气，牢牢将他的身体箍紧。

没脸去见姜意，段余深只能选择回家。

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灯，段父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身影被拉得又长又冷。

浑身湿透的段余深刚走近，段父便猛地站起身。

“啪！”

一记带着万钧力道的耳光，劈头盖脸扇过来。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