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段余深就站在远处，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幽灵。

他看着那个场景，眼前却浮现出姜意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模样。

“段余深，他们说在爱之湖结婚的情侣，会得到天鹅的祝福，永远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笑着揉她的头发，许下承诺：“等我，我们就在这里结婚。”

他一直以为，他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这个承诺。

包括哪些伤人的推开。

他以为感情这种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他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一切，自负地以为那叫“长痛不如短痛”。

可现在她才明白，对姜意而言，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短痛。

思绪被拉回三年前那个情人节。

那天他的确骗了姜意，但他那天并没有去方清越那里。

他来了爱之湖，一个人在湖边的老树下布置求婚的场景。

他买了她最爱的蓝铃花，准备好了最闪耀的钻戒，迫不及待地想用一场婚姻将方清越彻底挡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更迫不及待地想把姜意这个名字刻进自己的余生里，朝朝暮暮，年年岁岁。

他以为，那会是他们幸福的开端，却没想到……

湖边的冯灌进他的领口，冷得像刀子。

段余深看着那对新人交换戒指，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若是没有三年前那件事，站在这里的人，就该是他和姜意。

那天，他正布置着场地，导师突然一个电话打来，急促地催促。

“段，城外暴雨引发塌方！救援人手不够，你立刻过来！”

大脑还未反应，身体的本能就已经率先做出了回答：“坐标。”

医生两个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天职，他不得不暂且搁置下手中的一切。

半小时后，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踩在塌方区的烂泥里。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雨水的湿冷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眼前的一切混乱不堪，哭喊声，指挥声，机械的轰鸣声，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

他迅速投入工作，大脑被精准的医学指令占满，跪在一个被预制板压住大半个身子的伤者旁，动作快而稳。

“止血钳。”

“需要清创，准备缝合。”

“血压在掉，快！”

一只同样沾满血污的手递来了他需要的器械。

他头也不抬地接过，视线却在交错间，对上了一双沉稳而疲惫的眼。

那是个年长的医生，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

“KM医院，方振明。”对方简言意骇地自报家门。

段余深动作一顿，记起来这是方清越的父亲。

但他只来得及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方振明看着他，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复杂：“你就是段余深？”

段余深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按住伤者的出血点。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一晃！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随时滚落声。

“二次塌方，快撤！”

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

段余深下意识抬头，一块巨大的落石裹挟着泥浆，正朝着他们的头顶直直砸下！

◇ 第15章

他瞳孔骤缩，身体却因跪地的姿势而僵住，动弹不得。

电光石火间，一股力道将他从侧面狠狠推远，他整个人摔进胖阿斌的泥坑里。

耳边是巨石砸落的闷响和他加快的心跳声。

他猛地回头，看见方振明倒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一块更大的滚石撞上方振明的后背，将他整个人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鲜血从他身下迅速洇开，将浑浊的泥水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