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往日的鲜活气。

廖陵奚喝完最后一口汤,舔了舔碗沿,这才看向她,脸上挤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恳切的笑:“雯茵,忍忍,再忍忍。我们刚安顿下来,花费多啊。这院子的租金,一日三餐,哪样不要钱?”

他叹了口气,愁苦地抓了抓自己那身发灰的长衫,“束脩全填了窟窿,老师那边……唉,我如今哪里还敢想?眼看着就要开春科考……”

他话说一半,留下无限的懊恼,那双望向桑雯茵的眼睛,湿漉漉的,充满了“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没办法”的痛苦。

桑雯茵满腔的火气,对上廖陵奚这诉苦,像是被戳了一针的气球。

她最吃他这套眼神攻势。心一软,想到他本来前途无量,被自己拖累至此,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罢了罢了,”她颓然地挥挥手,重新拿起筷子,强忍着反胃把那黏糊的菜叶子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抱怨着,“可总得见点荤腥吧?天天吃草叶子,牛马都受不了。哪怕去街角那家小馆子吃碗肉丝面……”

她的要求已经降到极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廖陵奚脸色僵了僵,旋即露出更深的苦笑:“馆子?雯茵,银子真不多了。你体谅些。其实想想,当初若不是你非要与我出来,你那十里红妆的嫁妆若能带上,凭那些金银,我们何至于此?怕不是天天山珍海味……”

他说着,看向桑雯茵,眼神里意思明显:瞧瞧,都是你冲动的错,赔上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泼天富贵。

桑雯茵咽下苦涩的野菜,眼里却猛地迸发出一丝亮光:“对!嫁妆!”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那些东西都跟着花轿走的!但花轿抬的是翠芫!她一个丫鬟冒充主子,姚家那帮精明的,肯定早就发现了!发现她不是正主,那些嫁妆,姚家怎么好意思吞下?肯定要退回去!退回桑家!”

她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我娘!嫁妆单子都是我娘一手操办的!她知道哪些是我的心头好!等东西退回桑府,我就去找机会悄悄见我娘,她一定会私下偷偷把值钱的给我弄出来!只要拿到一点点,我们就宽裕了!就能熬过去,等你伤好了去考试!”

廖陵奚浑浊的眼睛也瞬间被这巨大的希望点亮了:“对!对!雯茵你说得对!姚家是书香门第,最重脸面!绝不会白占一个丫鬟的嫁妆!退了!肯定退回去了!”

他激动地搓着手,“快了!等东西退回桑府,就是咱们翻身的时候!”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甚至还有些寒气。

桑雯茵和廖陵奚就鬼鬼祟祟出现在了桑府外面那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口。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出现在桑府正门那条繁华的大街上,只敢缩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